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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1页)

靖将军的远征军下定决心,从河南省南下,又从沿途的一百多个村子收编了不少精壮的庄稼汉。他们都跟靖将军一样,不愿屈服于鞑靼人的统治。最后,出发时的一小股乌合之众俨然成了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靖将军野心勃勃,要不惜一切代价向前走。他的副官查将军负责殿后,击退了小股匪盗和妄图拦截远征军的鞑靼族游击队。

流浪大军翻过一座座崇山峻岭,越过一片片激流险滩,穿过一个个已化为焦土的村庄。他们走在穿越中国内陆腹地的漫漫长路上,度过了积雪成冰的寒冬和酷热难耐的盛夏。有时候,靖将军不得不围困几座大城重镇,迫使对方送来食物。假使当时中国处于和平时期,帝国军队无疑会一举剿灭这些强盗,并将首领枭首示众,然而当时的中国战乱频仍,所以这支流浪大军得以安然前行。

暑往寒来。这些木讷的、死心眼儿的河南人艰难地向南方行进,每天只能走几里路。有时候,他们被困在河岸边长达两三个月;围城行动则可能消耗掉一整年的时间。他们到底靠吃什么为生,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都偷。到了冬天,在高山的关隘上,他们将包袱皮裹在双脚上,身后留下了一串串带血的足印。即便如此,所有成员仍时刻保持着备战状态。一路上,有一千多个婴儿出生。靖将军为他们定下了严格的规矩:“不准老人加入咱们的队伍。必须服从靖将军和查将军的管理。绝对不能闯空门。”

队伍里只有一件事忤逆了靖将军的本意,那就是查太中的老母亲。老人家就像一把越用越顺手的锄头,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善解人意。这位瘦弱的老太太在漫长的行军生涯中焕发了青春。食物够吃的时候,她会大吃大喝一通,却不像其他人那样闹胃病;要是几天内都没东西可吃,她的体内显然也有某种提供力量的方法,使她得以坚持下去。靖将军常盯着她看,嘴里骂道:“阎王老子作证,这老太婆简直是专门来折磨我的。你难道没有死的一天不成?”

“山山水水都是滋润我的奶水。”她答道。她俨然成了远征军的图腾:一位无坚不摧的老太婆。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儿,见识过杀人的场面,历尽了世事变迁。她不要人家背。当地驻军常常想冲散他们的队伍,她儿子查将军在队尾打完掩护战之后便会回到队伍里来,把宝剑撑在地上,精疲力竭地躺在母亲身边,这时老太太会说:“我早晚会有一死,可我敢保证,在我咽气之前,你和我都能看见那片新天地。”

又是几年过去了。这队摸不透、打不死的顽强的华人,其纪律严明的程度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在中国大地上奔袭行走的队伍。他们一直向南方探索,直到公元874年进入了位于粤省境内、广州以西的一片山谷。眼前是一条清凉、欢快的河流,背靠秀美的山峰,土壤肥沃,适合精耕细作。“我觉得这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这里就是黄金谷。”靖将军说,他的手下俯瞰着那块肥美的丰饶之地,那里是他们未来的希望所在。

他与查将军还有副官们商量了一番,然后叫来了查太中的母亲,她已经活到了不可思议的高龄。

“您觉得呢?”他严肃地问。

“就我所看到的,还真是不错。”她说。

将军起身,双手作揖,坐北向南:“老人家们,死在围村老家的老人家!”他高喊,“你们的子孙找到新家啦。”说完,他看着查太中的母亲说,“现在您可以死去了。您活了这么久,太不像话了。”

在谷里定居的过程没有靖将军和谋士们预想得那么简单。河谷里已经有了一群精明强悍的南方居民,在靖将军和他的大队人马看来,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华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语言、食物、着装、习俗,而且极其痛恨古板的北方佬。起初,靖将军试图与他们直接对抗,把他们赶走了事,可对方的军队跟他的一样训练有素,自己没占到多少便宜。于是靖将军又决定协商谈判,可南方人比他精明多了,甚至骗走了他手里的底牌。最后,军事占领整片山谷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将军只好把地势低洼的地方留给南方人,自己带人把地势较高的地方全部占为己有。最后,他们成了高地民族,人称客家人,即外来做客的民族。低地民族则被称为本地原住民,意为原来居住在本地的人民。

这种生存状态逐渐成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奇特现象。长达一千年的时间内,两个性格迥异的民族毗邻而居,却互不往来。客家人占据高地,专事农耕;本地原住民住在低地,过着城镇生活。客家人建起围村,到村外的森林里采集食物,然后由妇女拖到山下的平原贩卖;本地原住民则贩卖猪崽。客家人在米饭里混上红薯吃;本地原住民生活较为富裕,只吃白米。客家人按照北方习俗将房屋盖成U形;本地原住民则不然。客家人保留了骄傲、好斗、冷漠的天性,骨子里还是汉人,仍醉心于汉族传统;本地原住民则是无拘无束的南方人。后来各地诸侯作乱,忤逆天子,以至于到了国家大事君子莫辨的地步,本地原住民也只是耸耸肩膀想道:“北方佬一贯如此。”

除了上述所有的显著差异外,还有两个深刻的原因,拿到桌面上来说就是:本地原住民听不懂客家人说话,客家人也从不关心本地原住民听不听得懂自己的语言。

高地客家人保留着从中华文化的纯正源头传承下来的全套古语体系。本地原住民的语言则较为亲切灵活,这种语言处于京城的势力范围之外,历经两千载发展而成。没有哪个本地原住民听得懂客家人的语言,客家人也懒得琢磨本地原住民究竟在说些什么。在有些地方,两个族群的村庄只隔着三里路,而在长达十个世纪的时间里,客家人与本地原住民却从不进行言语上的沟通。个中原因,不仅有历史上的宿仇,更是因为没人会讲对方的语言。

两个族群的另一个差异也许更具决定性。入侵的中华帝国征服者颁布法律,为对征服者表示敬服,所有妇女必须缠足,让她们跛着脚走路,就像脚下踩着令人无法忍受的假肢。在这种情况下,本地原住民对征服者俯首帖耳,叩头称是。他们的村子里随处可见眉清目秀、身着华服的媳妇长时间无所事事地坐着。她们打小便忍受着脚上针扎一样的痛苦,现在已经快要记不清了。从这些方面来看,本地原住民村庄的面貌可称得上是全体华人的真实写照。

强悍的客家女人却拒绝给女孩儿缠足。曾有一位帝国将军骑马闯入高地村庄,命令从今往后,所有客家妇女必须裹脚,结果却遭到了客家人的嘲笑,说他是个蠢材。大家不停地奚落着他颁布的命令,那位将军不知所措,只好打道回府。后来,他带回一支军队要把村里人全都吊死,结果客家妇女都逃到山里,一个也没让他抓住。客家人决心过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这种民族性格拜三位性情刚毅的祖奶奶所赐:一位是查将军的老母亲,她熬过了漫长的南征,身体比大部分男人还要硬朗健康,享年八十二岁;一位是老太太那位讲求实际的儿媳妇玉梅,丈夫死后,她曾统治黄金谷长达十年之久;还有那位温柔善良、意志坚定的翠兰,她是靖将军的遗孀,颇为知书达理,玉梅死后,她又统治了黄金谷十年。她们被尊为客家女性的典范。大家都觉得她们要是在远征的时候也缠足,那简直是荒唐至极了。再者说,有一位与靖将军同名的预言家在1670年曾谨慎地指出:“如果我们的女人缠足,那她们怎么干活呢?”所以客家女人拿政府的命令当笑话,坚持保留天足。当然,本地原住民也嘲笑他们,偶尔有客家女人进入粤省地界,城里人便纷纷侧目,可这些果决难缠、执迷不悟的北方外来户就是不愿意屈服。

靖将军的手下并非都在黄金谷定居,可是查将军和靖将军全家人都在这里住了下来。他们在山腰上建造了一片U形围屋,外面修上一道泥巴墙,人称“高地村”;顺着河岸还有一溜本地原住民的村子,被称作“低地村”。这两个村子都有些流行的说法。本地原住民的孩子们玩耍时嘲笑同伴:“呱呱叫,像只鸭,说起话,像客家。”可在高地村,人们经常摆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高声喊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本地人说话。”两村还有些其他的说法,更能反映出客家人和本地原住民的本质差异。在高地村,客家妈妈会警告女儿:“你要再这么懒,我就把你的脚丫子绑起来,让你当个本地原住民。”可低地村的母亲会威胁儿子们:“你再跟我顶一句嘴,我就给你娶个客家姑娘回来。”后一种情况想想就觉得可怕,因为客家姑娘以强悍、霸道、聪明著称,在家里要做一半的主,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男人想娶个这样的老婆回来。

高地村和低地村只有一个共同点。每过一段时间,两个村子便都会各遭一次灾。从某些方面看来,低地村的灾难更严重。每隔十年,大河便泛起洪水,阴沉沉地扑出岸边,把农田变成一片泽国。洪水漫过稻田,卷走牲畜,流过村舍围墙,掳走人们赖以果腹的食物。更糟的是,洪灾过后,稻田里到处是细砂,粮食产量大大降低。每次洪灾过后的两年内,低地村每四个村民中,便会有一个去世,不是被饥饿就是被瘟疫夺去了生命。

客家人站在高处,看着周而复始的灾难,觉得难以理解。1114年,政府动用六千民工——既有客家人也有本地原住民——修建了一条巨大的泄洪渠。从低地村上头开始挖起,将洪水从该村和其他几个村子分流引开。这项浩大的工程本可挽救无数生命,然而贪婪的官吏们一看干燥的河道底下有这么多诱人的肥沃土壤,便想:“我们为什么要闲置这么多肥沃的淤泥呢?可以在河道里种庄稼,反正十年里有九年并不闹洪灾。到了第十年,就算没收成,我们也积攒了不少钱,承受得起这点损失。”七百年间,客家人注意到,底下那条泄洪渠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原因只有一个:“我们知道要闹洪水,”当官的说,“会死很多人。可如果打开泄洪闸救了那些村民,泄洪渠里的庄稼就完蛋了。咱们还是精打细算的好。今年的粮价肯定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为什么要让大水冲走咱们的收成呢?”于是泄洪口就一直关着,结果,为了保护仅相当于村庄周围总土地面积三千分之一的土地,其他的农田便遭了殃。洪水一次又一次袭来,那些闸门一次也没开启过,一个人也没救成。六千名民工几乎累断了腰,换来的却只是为那些已经富得流油的官绅抢救一点点土地上的庄稼。随后闹起饥荒来,官吏们手中的庄稼又涨了四倍的价钱。客家人怎么想也想不通。“原住民一贯如此,”跟靖将军同名的预言家说,“假如毁的是客家人的土地,我敢保证咱们会宰了那些当官的,再把闸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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