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气氛止于陈锦书毫无预兆的晕倒。
陆霆哪里还顾得上谢尚书,一把抱起陈锦书往外奔。
“锦书,锦书!”谢老夫人急得敲床,只恨行动不便无法跟随而去,她抬头怒视谢尚书,“你怎么能那样说锦书,若不是允礼先辜负了她,哪来后面这些事。”
谢尚书冷冷道:“后面那些事哪一件是别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做的,做妾,嫁给陆霆不都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当年软禁陆嘉宁,她要是坚持反对,陆霆还能不顺着她。说到底,她也知道自己干的事丢人不敢被人知道,所以想堵上陆嘉宁的嘴。那如今陆嘉宁的报复,自然也是她活该。”
谢老夫人一张老脸青青红红,开了染坊一般,张张嘴想反驳却愣是想不出词。
“还有,老夫人且记着,您是谢家的老夫人不是陆家的,便是我死了,还有二弟允谦他们,轮不到外甥女来奉养你。”
谢老夫人浑身冰凉,心里是又恨又慌:“我知你怨我,允礼没了,我又何尝不伤心,那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孙儿。”
谢尚书半个字都不信:“你要是真对允礼有半分慈爱之心,就不会一直拿他无后这一点挤兑他娘,他娘大概就生不出那种糊涂心思。”
迎着谢尚书冰冷锐利的目光,谢老夫人简直不寒而栗,他这是打算撕破了脸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谢老夫人顿时寒毛卓竖。
谢尚书冷冷看着毛骨悚然的谢老夫人,今日这般惨烈的局面,每个人都难辞其咎,所以都是活该。
且说匆匆离开的陆霆,从郎中口里得知陈锦书已经怀孕两个月,然而因为心情郁结,这一胎怀相极其不好,很有可能小产。陆霆恨得咬紧了牙根,谢伯乾!要是母子俩有个好歹,他要整个谢家陪葬,还有陆嘉宁!
“夫人一定要宽心静养,切勿忧思过度。”郎中再三叮嘱,虽然心里觉得可能性很小。
打发走郎中,陆霆握着陈锦书的手,柔声安慰:“郎中的话你也听见了,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不要再去想外面安歇乱七八糟的事情,眼下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要紧。”
陈锦书也不想胡思乱想,可她控制不了。她抚过尚且还平坦的腹部,之前她是多么的想要一个女儿,她会好好疼爱她,让她无忧无虑长大,弥补她寄人篱下的童年。可现在她却害怕,害怕孩子会因为有她这个娘被人指点嘲笑,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嗯,我知道。”陈锦书面前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极了。
陆霆目光沉了沉,只要陆嘉宁继续在外面上蹿下跳,锦书就没法静养,他们一家永无宁日。陆榆阳到底在做什么,过了这么些时日竟毫无进展。
陆榆阳一筹莫展,原本他的打算是以亲情软化善水,让善水适可而止,莫再穷追猛打。如果此路不通,那就设法从她手上得到针灸之法。结果被善水一眼看穿,陆榆阳一腔计划全没了用武之地,白白被看了笑话不说,反倒被善水三言两语挤兑的黯然,原来母亲竟是那样看他。
出门还被各种阴阳怪气的目光和言语挤兑,难以忍受的陆榆阳只能龟缩在府内,绞尽脑汁地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没等他想出个一二三来,陈锦书的‘喜讯’传来,陆榆阳本就阴郁的心情又添了一层阴影,还是暗不见天日那种。
奶娘洪氏哪里知道陆榆阳的情种心思,他抑郁的是陆霆和陈锦书夫妻恩爱美满,而不是洪氏想的陈锦书又有一子,地位更加稳固,对世子之位的威胁也就越大。
没等陆家父子俩想出解决之法,皇帝递了一个过来,皇帝打算把陆霆调到湖光任巡抚,而陆霆现在的官职是西军都督手握重兵拱卫京城,两相对比,明显是贬了。
“这吵吵嚷嚷的,依朕看,你不如去外头待上三两年,届时再回来也就风平浪静了。”皇帝语重心长,一幅都是为了陆霆好的模样。
实际上是皇帝的疑心病犯了,经郑皇后那次提醒之后,皇帝暗中观察陆霆,发现他的确爱惨了他那位夫人。那你说,要是藩王对陆霆说,你帮我,待我大业得成,我就替你杀了善水压制流言。陆霆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皇帝觉得陆霆可能也许大概会答应,这一觉得,皇帝便坐卧不安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说不定哪一天就一睡不起,然而太孙年轻,几位藩王却年富力强,那就越需要注重礼法老成持重的文臣武将辅佐支持太孙。可陆霆要是个在意礼法的稳重人,就干不出那么些荒唐事。那么很显然,陆霆就不适合继续留在那么关键的位置上。
陆霆心情复杂,离开京城远离是非圈,锦书应该就能静下心来休养,这么看来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是权利地位的变化令陆霆心里发闷,尤其是想到自己这样子的外放形同于逃跑,一想自己被个不孝女逼的灰溜溜离开京城,陆霆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臣谢陛下体恤!”陆霆谢恩。除此之外他,他又能说什么,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皇帝和颜悦色并不意味着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通知罢了。自己要真露出不满,那才是不识抬举。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变故就在陆霆交接军务时发生,正如皇帝自己害怕的那样,他在一个寻常的夜里,一睡不起。
老皇帝驾崩,郑皇后立时病倒,太医院的太医轮番上阵都没有好转,眼看着就要追随老皇帝而去,便有宫人壮着胆子向曾经的太孙如今的新帝进言:“何不如请善水道长前来,太皇太后颇为信赖她。”
已经从太孙晋升为帝的新帝眉头顿时皱起,他实在是不喜善水。
“快快去请。”新上任的太后赶紧道,太皇太后是跟着先帝打江山的,和那些老臣都有香火情,若是藩王有不臣之心,也得顾虑再三,可以说太皇太后就是新帝的镇山太岁。
新帝叫住宫人。
太后疑惑看向新帝:“皇帝你这是何意?”
“母后莫急,”新帝安抚了一句,严肃着脸问太医院令:“你们和我说实话,先帝突然去世,可和善水的针灸有关?”
在新帝看来,老皇帝老当益壮,岂会无缘无故在睡梦中去世。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善水的医术透着股邪性,多少经验丰富的白胡子太医都做不到的事,善水她一个年轻女子却能用几根针令人从耳聋眼花变成耳聪目明不说,竟然还能恢复青春。如今先帝这一突然驾崩,新帝就怀疑先帝之前的年轻状态是被善水透支生命的后果。
太医院令沉默了,先帝早年征战沙场积累了一身旧伤,这一两年其实就是在勉力支撑,也就是在善水出现后,身体不仅舒坦了还略有些好转,至于突然去世,只能说是油尽灯枯,反正他是没发现其中违和之处。只新帝如此认为,总比新帝把先帝之死归罪到他们身上的好,遂太医院令含糊其辞:“恕微臣无能,实难以勘透善水道长的针灸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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