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刀举起那一刻,抖如糠筛的陈锦书绝望闭上眼,前世病故今生斩首,前世今生梦里梦外,她都不得善终,那她又何必重来一回呢。
悲不自胜的陈锦书泪如决堤,渐渐变成哭嚎,久久回响在刑场上空。
下一瞬,哭声戛然而止。
一代红颜,身首异处。
与此同时,一团亮光从陈锦书胸口掉出,落在她一臂之外。
盯着那团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亮光,善水惊讶地眨了眨眼。
这样诡异的画面,却没有引来任何惊呼议论,善水环顾一圈,在周围人脸上没找到丝毫惊奇之色,心下了然,那一团亮光只有自己看得见。
善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在各种或好奇或兴奋的目光下,走上血淋淋的刑台。
行刑官认得善水,暗搓搓地想莫不是要来对尸体落井下石,又马上摇头否决,觉得她该不至于这样冲动,白白落人口舌。这一多想,就没让人阻止,旁人也就更不敢阻止。
善水走向那团亮光,脚尖试探着一碰,那光便消失无影,一股暖流随之浸润全身,善水通体舒泰,彷佛吃了十全大补丸。
竟是大气运!
善水简直喜出望外,细细一感受,果然,她本被天雷霹得千疮百孔的那一魂变得凝实不少。
再看身首异处的陈锦书,善水终于恍然,就说她的魅力邪门的很,既不是倾国倾城,也不是风情万种,没有才华横溢,也非品行高洁,偏就能令那几个男人神魂颠倒,原来是因为身负大气运,令她魅力无边,以至那几个男人都为她着了魔。
不过也是陆霆之流自身本性卑劣,陈锦书遇见的男子不知凡几,怎么偏偏就他们中了招,还为了陈锦书做下各种荒唐事,臭味相投罢了。若他们本性良善,纵然迷恋陈锦书,也干不出那么些缺德事。
大气运是所有修真人士梦寐以求的机缘,然对陈锦书而言,却是祸不是福,善水摇了摇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买一口棺材葬了吧。”善水扔了一腚银子给刽子手。
如陈锦书这样的死囚,无人收尸的下场就是被抛之乱葬岗。好歹让自己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便让她入土为安,偿了这份因果。
刽子手捧着沉甸甸的银锭连连称是,整日里砍人脑袋,他们也乐得做好事为自己积积德。
大概是善水让刽子手收殓陈锦书的举动给了人良善的错觉,于是想得有点多的晋王庶子李铭源便想出了一绝妙的计划拉拢善水。
“……稚子何辜,我这里倒是有一计,寻个差不多大的孩童李代桃僵,如此,便能保住陆家的香火,免了道长遗憾。”
陆霆被判车裂之极刑,陆家满门也难逃一死,谁让陆霆杀的是皇帝。纵然晋王巴不得那个皇帝侄子早死早腾位置,也暗搓搓感谢陆霆为他解决一心腹大患,但是并不影响晋王从严处置陆霆,给朝廷旧臣给李家宗室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在李铭源看来,对陈锦书这个夺她夫婿,令她厌弃于父兄,又导致她被哀帝迫害的罪魁祸首,善水尚且留有余情,想来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幼弟也存了几分于心不忍。
善水瞥一眼自作聪明的李铭源,要笑不笑:“二公子怕不是忘了陆榆阳是被贫道坑死的。”
李铭源愣住了。
“贫道连陆榆阳的命都不在乎,贫道会在乎陆霆和陈锦书生的小崽子,”善水直接就笑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何况为他牺牲一个无辜的孩童,稚子何辜!”
原封原样还回来的稚子何辜四个字恍若一团火,烧红了李铭源的脸,火辣辣的疼,疼痛之余更多的是羞辱,他瞪着善水,眼中带火。
善水面不改色,只掀了掀眼皮,不冷不淡地回望李铭源。
李铭源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暴起青筋,想撕破脸,但是思及父皇对善水的敬重,思及她一路立下的功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是我想岔了,道长勿怪。”
“不敢当。”善水淡淡道,心里给李铭源盖了一个难成大器的戳。他兄长李铭湛在人精老皇帝眼皮子底下都能成功装上七八年的荒唐世子,面对外人嬉笑鄙薄不露分毫。李铭源的养气功夫和李铭湛一比,差之远矣。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留在晋王身边,李明远固然多了晋王几分偏爱,却也少了磨练的机会,偏晋王,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得了大气运,善水只想找个地方静静修补自己的神魂,她向已经登基为帝的晋武帝辞行。
晋武帝自然挽留,半真半假道,“道长这一走,那些老大臣可不得愁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