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军还是来晚了一步,厉声质问:“你把秦婆怎么了?”
“我没有把她怎么样,准确地说,连动都没有动她一下。”太监嘿嘿一笑:“你自己进去看吧。”
龙军盯着太监,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她老人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婆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关心?该不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太监迎着他的目光:“你不也是来杀她的吗?”
龙军一时语塞。
“你放不放过我,没有关系,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过你。”太监冷冷地说:“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哦。”龙军吃了一惊。
“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识人、认人,只要被我见过一面的人,无论他如何化装易容,我都能看出来。”太监对于人体的结构、骨骼、面部的肌肉特征等均有深入的研究,是这方面当之无愧的专家,当即侃侃而谈:“比如你可以改变耳朵的大小、嘴唇的粗厚、鼻梁的高低,甚至可以改变性别,但你绝不可能改变两眼间的距离。”
“两眼间的距离?”
“是的,每个人两眼间的距离都不一样。”太监说:“但是,你和一个叫龙湉的人,两眼间的距离却惊人地完全一致。”
听到龙湉这个名字,龙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多年的磨练已让他心硬如铁。
“不仅如此,而且和我在洛带镇看到的那个人也完全一致,这种情况真的很巧。”太监似在叙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眼间的距离也是生与死的距离,确定了这个距离就确定了你与我之间是敌是友的距离。”
龙军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认为我就是那个什么龙湉了?”
“可以这么说。”太监说:“但是,实事上龙湉应当是个死人了,怎么会突然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天下真的有这样奇怪的事?”他指指身后:“其实,这件事情的答案就在这座小小的庵内,就在秦婆身上。”
龙军的瞳孔几乎收缩。
“其实,最希望秦婆不能开口的人就是你,这样才能保住你的秘密。”太监说:“秦婆死也好,活着也好,对我来说已经都不重要,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而重要的是她会引出你来。”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来这里就是等你的。”
“你知道我会来?”
“是的。”太监说:“在柳园一见到你,我就看出了你的特征,就相信你会来这里,现在,证实了我的眼光和猜测。”
龙军觉得有点不解:“当时你为什么没有对柳风说?你一说了不就一了百了?”
“因为你有用。”太监说:“不管你是真龙湉还是假龙湉,你来柳园的目的,肯定不单纯。”
他的眼中闪着寒光:“你是来复仇的。”
龙军忽然大笑,好似听到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笑得差点弯下了腰。太监看着他也十分困惑,想不通这个人在如此的情景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居然还镇定自若、若无其事。可是,除了笑,龙军还能做什么?难道要拨剑杀人?
剑光一闪,龙军真的忽然拨出了剑,剑势如风,划向太监的肩膀。
太监没有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同样很沉得住气,判断也很准确:剑忽然往旁一侧,从他的肩膀划过,飞了出去,然后庵门的柱子旁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人影咕咚一声倒了下来。
龙军收剑,淡淡一笑:“有人一直跟着你,看来柳园并不真的相信你。”
“谢谢。”太监说:“我早就知道。”他说:“所以,我们有合作的空间。”
“为什么?”
“因为我曾是方山的人。”太监苦笑:“表面上柳园与方山已经结为一体,事实上柳风对方山原来的人一直暗中猜疑,一直不信任,他重用的都是柳园的人。”
龙军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该怀疑他的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太监解释说:“有一种刀叫做生鱼片刀,师傅切生鱼片时,轻轻切慢慢切,切完一尾鱼,不一定会流血,但是鱼都被杀光了。”他说:“柳风就是这样的刀,也是这样用刀的人,他最终不会放过方山所有具有实力、有威胁的人——哪怕只是潜在的威胁。”
“为什么?”
“因为他要建立的,是他一个人的江湖。”
龙军说:“柳风真的有这么可怕?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着他?”
“我们也是越陷越深,难以自拨。”太监苦笑:“就似温水煮青蛙,等到你发现水烧热了,却已经没有力气跳出锅了。”
“否极泰来,追源祸始,还是当时我们的眼光太短浅。否则也不会引狼入室,自作自受,被弃之如蔽帚了。”他叹了一口气:“我们有现在这样处境的关键就在于:还没有为建设一个新世界做好准备,就匆忙打碎了旧世界。”
“不过,形势有了变化,因为龙湉出现了,有了敌人,我们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他目光如炬,直击要害:“所以,不管龙湉是真是假,我们都不会轻易让他去死。”
龙军默然,良久方问:“听说柳园有个人叫阴影,刚才跟踪你的人是不是他?”
“不是。”太监肯定地说:“如果是他,你根本无法发现他。你即便偶然发现了他,也绝对杀不了他。”
他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能杀得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