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路上,紫鸢终于觉出关键关窍来,手拽着帘子,越发忐忑:“小姐,这,这是”
秦疏往外看了一眼,马甲都需做自己的事,没有陪同,但秦疏不用他们探听也知道这里是何处。
皇陵。
楚陵绵延一万三千里,因着开朝至今只三代,也不算辉煌盛大,只是大楚气象的兴旺还是要有的,院落行宫建得处处都好。
楚文灼尚不惧死,也还未令人开始着手修墓,只还在慢慢地修改规制中,他来此处只是为着一件事。
楚帝侧眸,按令去寻方士的魏骆便恭谨道:“余太傅寻的几位先生已在路上了,不日便可赶到此处。”
他颔首,目光沉然。
那女将出现后,澹台衡便去了无踪,但不论这是为何,他也要将神鬼之事习个分明,才好叫心底也安和,政事也平稳的。
皇陵坐卧龙脉,气运深厚,他是想借此地福泽来使事半功倍。
楚帝不会偏信自己秦家小姐这个身份的说辞,而会左右探听,秦疏早有预料。
生性多疑也并非只是阶段性地反复怀疑,而是从事事方方面面中,都习惯反复求证。
幸而,楚帝现在最信赖倚仗的两个信息来源都已被秦疏掌控。
其中之一,虞宋便在他们安顿好后徐徐负手出现。
楚帝瞧见她,不动声色地负手。
魂体轻盈,赶路时禁军已经是日夜兼程,加之皇陵本就距离京城不远,就这也耗费了他们近一日光景。
虞宋从头至尾从未出现过,却仍然日行了千里。
魏骆洞悉陛下心中想法:“澹台公子若不是被束缚于云台寺”
见陛下面色不快,堪堪止住。
可话止住了,含义与情意哪是那么容易止消的呢?
方士虽然还没到,但楚帝肯不管不顾赶来皇陵已经是一种讯号了。
澹台衡若知道也不会恃宠生纵,加之他本就在想办法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君父,叫澹台子嘉更愿意留在楚中为他出谋划策:
如此说服自己一番,楚帝心中其实已有了决断。
开口也不再左右遮掩担心自己对澹台衡的纵容太过:“既然将军已知,我也不瞒阁下。”
他没察觉为取信虞宋,也为叫她不为如今是楚朝生出排斥心理,他甚至都改称了我:“朕已见过公子衡,且与他相谈甚欢,只是天公不美,那日将军忽地现身之后,他便许久不曾现于人前。”
说这话时楚帝紧紧盯着虞宋,一直到虞宋背后绯红发带扬起,她冷冽眉眼也微动,楚帝才微微吸气道:
“不知阁下可有何头绪,可叫我再见他与亡秦一众人等?”
为不显得特殊他还特意加上最后一句。
全然不知他表现已完全不复他假想中的情况。
他以为自己毫无真心实意。事实却是这路上一日三盏,数灭数亮,但仍见不到那缕青烟,他便开始焦躁心烦。
习惯是最可怕的事。
当令你习惯之人本就如掠过山川之风,轻易便可消逝转身不见,这习惯甚至更易叫人生惧。
惧他从此不来,惧他本就已死,如今更易魂散。更不用提许久之前楚帝听澹台衡提起的三个时辰。
当时他还道是虚言。
虞宋却不言语。
相比澹台衡的清、淡,像是朦胧烟雨里勾勒的湖中一笔,未有痕迹就全数消弭,虞宋像是裂毁的弓。
她身有锈迹,她烈如秋云,火焰缠绕只灼烧了她的魂魄。
她本身仍是浓烈的火,熄灭了也有余热的灰,叫人无法忽视。这样对比,反而叫人容易忘了她也是亡魂。
手中长笛突兀现在她负手背后。
女子抬眸,立如青石:“他死于盛年?”
楚帝眉心紧绷。够了,别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