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自是免不了又谈起书塾起火一事。
只不过碍于程止成在,并未多说什么,许文贤只道:“书塾没了,那我也就不去别人家授课了,愿儿,以后你跟着我在家学习,咱家的银子,还够把这个冬天坚持过去。”
许文贤没有要张清易的钱。
这个院子,是他动了上京城的盘缠。
比起上京城,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一家平安。
“父亲,我不用。”
许愿摇头拒绝,开口道:“县试的题,我都会了,州试还有一两年,想来明年再备考也来得及,如今我们一家搬到似水县里,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能再断了收入了。”
“那怎么行?”
不等许文贤开口,张清易已经板着一张脸道:“愿儿,你是咱家唯一的读书人,亏待谁都不能亏待了你,文贤,你别出去了,我出去找个活计,我这么大一个人了,难不成还会被饿死?”
程止成听着几个人的话,慢慢放下了碗筷。
他父母不在家,每日回家都是一个人。
程泽言一家虽然对他照拂有加,可他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父母留了钱。
他宁愿要许愿这个清贫的家,也不想要再回去了。
想到这里,程止成道:“许叔,若不是我把上学的钱交给你,你来教授我如何?而今书塾也没有了,许叔有没有想过,继续办一个书塾?若是许叔想,我可以让我父母出钱的。”
闻言,许愿眼睛一亮道:“对啊,爹,我们可以再办一个书塾,这样我们一家就不用回程家乡了。”
张越也附和道:“我也觉得可以,姑父一身才华,可不能被浪费了!”
饭桌上,唯有张清玉几个人沉默了。
许文贤没说话,张清玉见到,开口道:“愿儿,你爹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大一个书塾,且不谈银子的事,他身体也扛不住啊,算了吧。”
张清玉的话,像是打开了一道口子一样。
文淑芳也劝道:“是是是,而且书塾才出事,又立马办一个,外人指不定会说什么呢?”
张清易点头道:“没错,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程止成眸子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就真的不行吗?若是许叔不办,似水县的学子以后该在何处求学?”
许文贤微愣,犹豫不过片刻,他还是道:“孩子,这世上不缺我这一个读书人,我是有心去办,可这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办了也是空忙活一场。”
许愿低头吃着饭,没有说话。
她以全家的生计和许文贤说这件事,许文贤依旧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许愿心中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
她总觉得,许文贤要离开似水县了。
就是因为会离开,所以才不办书塾,就是因为会离开,才把一家接到似水县里。
许文贤,在一点点的办好他离开之前的所有事。
或许,这就是许文贤不与她说许家冤案的原因。
许文贤不想让她背负上一辈的痛苦,所以选择了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
嘴里的饭菜瞬间变得苦涩起来,许愿微微抬头,试图逼回泪水。
她恨,恨如今无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