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夏稳如泰山,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客人:“不把钱给我,我是不会让开的。”
胡美莲急得快哭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呢!你爸爸死了,我才刚40岁,我难道要给他守一辈子寡?”
远夏面无表情:“你说我自私就自私吧。我没让你给我爸守寡,我不拦着你嫁人,你得把我们兄妹和我爷爷的钱给我,你嫁到别人家了,还拿着我们的钱,这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小秋病了这么久,你都不带她去检查,怕花钱。说起来,到底谁更自私?”
由于双方都是二婚,接亲的人不多,除了郭志强本人,还有一个跟他关系极好的朋友。
倒是看热闹的邻居们更多一些,大家敲着门,开始起哄开门。
虽然结婚有这么个闹新娘的环节,但那都是初婚才有,二婚根本没有。围观的人都觉得有些意外,但也不介意看热闹。
胡美莲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去拽大儿子,小声地说:“夏夏,妈妈求你,行吗?别让妈妈今天丢脸。”
远夏不为所动:“钱给我,你要走就走。”
外面的人笑闹着,开始取笑新人,胡美莲实在没办法,最后打开箱子,拿出放在箱子里的一个牛皮信封,快速从里面分出一叠,也没数多少,转身递给远夏:“这个给你,行了吧?”
远夏看了一眼厚度,大概有个两三百的样子,加上之前的,离他想要的目标虽然还差得远,但他没有再纠缠,接过来揣进裤兜里:“你走吧。”
胡美莲合上箱子,锁起来,提着箱子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远夏一眼,眼中带着怨恨,伸手拉开门,马上换上了笑脸:“好了,可以走了。”
远夏走到门外,也不看胡美莲和郭志强,在人群中找到远春和远重阳,一手一个拉住了。
两个小的很开心:“大哥,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远夏说:“你们跟着我。”
胡美莲跟人打完招呼,转头去看儿女,说:“夏夏,你带着弟弟妹妹来。”
近些年的规矩,人们结婚都要去国营食堂请客吃饭,胡美莲的子女自然也是要到场的。
远夏没有回应她,郭志强冲他们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接过胡美莲的箱子,在众人的注视与笑闹中走下楼去。
远夏站在门口,手里牵着两个小的,远冬跟着走了两步,回头去看大哥,又停下了:“大哥,我们不去吗?”
两个小的也抬头看着哥哥:“大哥,妈妈走了,我们不跟上去吗?”
远夏摇头:“不去。春儿,阳阳,以后你们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远春眼睛一亮:“我们不用离开家,不去妈妈那儿了?”她本来就不想离开家,不想跟哥哥姐姐分开。
远夏点头:“嗯。你们哪儿也不用去,大就在家里,哥会照顾好你们的。”
重阳才六岁,他眼神里流露出不安:“妈妈呢?她不要我们了吗?”
远夏蹲下来,摸着重阳的脑袋:“妈妈也不是不要你们,是大哥怕你们去了那个新家,会被那家的人欺负,所以大哥不想让你们去。你们愿意跟着大哥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一点,重阳太小了,这么大的孩子,还是离不开母亲的,这是他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远冬在一旁劝他:“阳阳,妈妈去了新家,她也成了别人的妈妈,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对我们好了。你要是去妈妈那儿,就要跟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可能还会欺负你,哥哥姐姐又没法帮你。你留下来,哥哥姐姐都会保护你,你不用怕。”
重阳看着哥哥姐姐,想起他和小伙伴们吵架的时候,只要搬出哥哥姐姐,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他,如果他去了新家,就看不到哥哥姐姐,哥哥姐姐自然也不会再来帮他,这么一想,留在家里好像也不亏,他点头:“好。”
远夏拿出十块钱给远冬:“冬冬,我现在就带你大姐去医院做检查,你在家照看好弟弟妹妹,这钱你拿着买菜,要是不会做饭,就去厂里食堂或者国营食堂吃。省着点花,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如果回来带春儿和阳阳,你就告诉她你们不去。”
当务之急就是带远秋去治病,肃阳县的医院条件有限,远夏不太放心,准备带妹妹去建宁市看病。
远冬第一次拿到这么大的钞票,有些惊喜:“都是给我的?哥,你要带姐姐去哪里看病?”
远夏说:“她病了很久,我得带她去建宁做检查。”
几个小的都十分惊讶:“去建宁?那很远啊。多久才能回来?”
远夏摇头:“不太清楚,可能要好几天。你们在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生炉火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开一扇小窗,以免煤气中毒,早上上学记得调闹钟。水烧好了,别让阳阳碰,当心烫伤。我会托李阿姨照看你们。”
远冬点头:“哦,好。”
远夏还是不太放心,拿了纸和笔开始写备忘录,他一写字,便有点愣住了,这飞凤舞的笔迹绝对不是他上高中时能写出来的,这佐证那四十年的经历都是真实存在的,他真的回到了四十年前!
远夏的眼眶有些湿润,内心更是心潮澎湃,写字的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他回到了1978年,这说明一切都未曾开始,那些他抱憾终身的事都是有机会弥补和挽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