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劲松一缩脖子,赶紧溜了。工作中的郁行一可不像平时那样随和爱笑。
果不其然,郁行一这组的学员很快就跟武劲松那组诉苦,郁师傅要求太严格了,一点点不规范都不允许,会被骂死。
一个女学员第一条就被骂哭了,因为她没有按照郁行一吩咐的,将长发编起来并且缠成一团,在参观铣床的时候,长发差点被开动的机器搅进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武劲松那组学员已经很师傅打成一片了,师傅还请他们吃鸡腿。
郁行一这组,只有远夏跟他一起吃饭,其他四个都躲得远远的。
远夏笑着说:“你工作的时候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郁行一说:“工作本来就该严谨。做咱们这行的尤其该这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一点点失误,机器性能就会大打折扣,有的甚至直接报废。要是操作不当,那可是断手指断胳膊甚至丧命的大事。我是对他们负责,对人民负责。”
远夏竖起大拇指:“我支持你!”
远夏吃了一口饭,又问:“对了,你们厂是不是来了新厂长?”
郁行一点头:“对,刚到任,是从机械厂调来的,叫崔平生。你一会儿可能看见他,他中午也在食堂吃饭。”
远夏大吃一惊,崔平生这个名字他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他的老对手兴越工程机械的老总,他记得崔平生的履历一直都在越城机械厂,现在居然被调到轴承厂,会改变崔平生的命运和后续的走向吗?
尽管在竞争过程中,他和崔平生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远夏还是很敬佩这个老对手,也是他给予自己压力,才使得行远机械能够走得更快更远。
这可能是蝴蝶效应吧,他的归来,使得不少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有些事情就不会再朝着原来的轨迹发展了。
远夏意识到,不少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不能再用旧思维要求一切都像从前那样重来一遍,这将会是全新的一生,过程也许会完全不一样,他要做的,便是努力将结果导向他预期的那样。
远夏压低了声音问:“新厂长人怎么样?”
郁行一看了看四周:“一会儿再跟你说。”
他们吃完饭,到厂区去散步,郁行一再次说起了新厂长:“他原来是机械厂一车间的主任,我在机械厂上班的时候,就听说他要升副厂长了,没想到会调到轴承厂来当厂长。我跟他没有正面接触过,不过听说他工作能力很强,对下属要求很高。”
远夏说:“表面上看起来是升职了,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啊。”
在大厂里管理着上千人的车间,而且还有升职的可能,却被调到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厂,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调回大厂去。
郁行一说:“是啊。我也不知道对我来说是好是坏,他应该不至于像向富贵那样针对我吧。”
远夏则笑着摇头:“我觉得你可能要被重点照顾了。”
郁行一犹豫片刻,说:“你的意思是,我要是考研的话,可能还会有麻烦?”
“有没有麻烦我不知道。新厂长有能力,他肯定不甘于做一个小厂的厂长,他会努力做出成绩,让上面的领导注意到他。他想要成绩,肯定就要抓效率、搞创新、提高效益。你是大学生,又是技术骨干,肯定会被重用,工作量可能会增加。”远夏分析。
郁行一无奈地叹口气:“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后可能会经常要加班了。”
这个认识让郁行一有些感慨,之前他一直想在工作上有所表现,但碰上了向富贵,做什么事都要被针对,浇灭了他的工作热情,他已经打算另谋出路,结果向富贵倒了,来了个新领导,真是世事无常。
远夏抬手在郁行一肩上拍了拍,闷笑:“祝你好运!”
金工实习对远夏来说再轻松不过,都是最基本的技术操作,他是郁行一教一遍,就能规范操作。
其他人就不行了,经常会发生各种小问题,加上郁行一要求严格,这些人就更紧张了,一紧张就更易出错。
远夏便在一旁给大家打气:“郁工其实没那么可怕,他就是要求严格了点,只要你动作规范,他就不会说什么,做得好不好没那么重要。毕竟谁都是从新手开始学的,不可能一来就是熟练技术工人,他自己也不是啊。是吧,郁工?”
“嗯。”郁行一听远夏这么说自己,只是嗯一声,也不说话。
几个学员偷偷看他一眼,发现他果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胆子便放大了点,心里一放松,手上动作就自然了起来。
郁行一的要求严格是有好处的,第一周锻工实习结束的时候,远夏这组的成员都能打造出比较完美的小工具了,武劲松那组的锻工作业还勉强只能及格。
武劲松叹息:“严师出高徒,果然如此!”
这天中午,郁行一跟远夏一起吃饭,心情复杂地说:“今天早上厂长找我谈了次话,说他有扩大生产规模的打算,让我多配合他的工作。”
远夏笑起来:“这是好事啊,得到重用了。”
郁行一无奈地摸摸额头:“其实我现在还挺想被忽视的,这样我就能多点时间学习了。”
远夏同情地看着他,想起一件事:“你报考研究生的时候,有没有找领导签字?”
郁行一摇头:“没有,我报考的时候不需要领导签字。不过考上的话,肯定得领导签字,否则我的档案没法提走。你说他要是知道我考研,会怎么看我,能给我签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