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好心情。”见汗王正在院内散步,多尔济也过去陪着。
“十叔没有去游艺会上看看?”
“我惦着贤侄病情,过来瞧瞧。”
“那个事一定,心情放松,病也轻了,今天让其其格她们都去玩个痛快。”
“我也想通了,就依贤侄,这把年纪图个安稳吧。”
二人正说着,一个丫环过来请汗王用药。
达莱汗皱皱眉:“算了,我看用不着再喝,一闻见那味儿就够了。”
“不可不可,贤侄身子亏损日久,还是要继续调理为好。”
返回卧室,见丫环端来药,道布登上前接住,多尔济先接过吹吹气,待不烫了递上。达莱汗一口气喝完,躺下,趁达莱汗躺下多尔济为他盖被时,道布登迅速将药碗揣入怀中,二人对视一眼就告辞出来。
这天后半夜,达莱汗开始觉得不舒服,第二天白日病情似乎转轻,故未在意,只是发现身上出现几个小斑点。第二天夜间病情突转凶猛,待叫来范老板时已是奄奄一息。听府上人员讲了前后经过,范老板摒退左右,轻轻撩起汗王衣服,腰间一圈黑斑赫然入目,暗吃一惊,于是不动声色让家属准备后事。
待范老板出得王府,只见一顶小轿停放门口,暗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先生可是怡和堂范老板?汗王病情如何?”
“回王爷,小人进去时汗王已是弥留,故未施医用药。”范老板看清了来者。
“先生可知是何病?”
“汗王已是无药可救,小人只好请家人准备后事,王爷此刻进去,怕是汗王已归西了。致于何病,小人自思人已无救,故未细察,还望王爷宽恕疏忽之罪。”
“有劳先生了,人既已死,怪有何益。我这贤侄心量小,长年抑郁,加之受凉,饮食不当,故早早辞世,说来心痛呀。”
范老板行医一世,精于世故:“王爷所断甚是,小人经点拨也觉确是这等病因。”
这时府内传出哭声一片,多尔济带十数人赶将进去,门口留二家丁把守。范老板不由摸摸脖子,心想,若晚出一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但觉冷汗顺着后脊梁沟滑下。
大妃已是哭的泪涕俱下,其其格尚是镇静,可毕竟首次遭逢这等事,也是有点儿手足无措,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多尔济等不及丫环通报就冲了进去:“贤侄情况如何,昨日还好好的,不会有事吧?”
56岁的达莱汗走完了这一世轮回,想到这位侄子命运多蹇,多尔济也不由挤出几滴眼泪。汗王的双目睁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多尔济用手去合,却合不住。
“十叔应清楚,他想看到什么。”其其格在一侧冷冷地说。
多尔济竭力回避着:“其他事情都放一放,来人,将汗王裹住,准备长柜。”
道布登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捆白布,依蒙俗,除头部外,将达莱汗全身裹了个严严实实,又找来一长柜,放置其中。这一切都弄完了,多尔济才似不经意地说:“一个下人办事回来,正碰上范老板,得知贤侄病又犯了,我这才赶来,没料到还是晚了。唉,贤侄这一辈子可怜啊。”
其其格思绪纷乱,一时也无暇去细想,只是觉得这个晚上有太多凑巧和奇怪的事情,匆忙瞥了一眼,衣箱仍放在那个隐蔽的角落。不知不觉天色微明,待灵堂草草布就,道布登指挥下人将长柜置于木架之上,已是天光大亮。
“十叔忙碌一宿,回府歇息吧。”
“自家的事客气什么,这里事务尚多,不忙着回去。”
匆匆早餐毕,其其格命管家向第巴府报丧。一会儿管家返回,悄声说:“十王爷手下把住府门不让出进。”其其格大为惊讶,正待询问,只见多尔济一摆手,“道布登,你代劳一趟吧。”这一幕来的突然,待其其格忽然意识到什么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装作不在意,考虑着下一步的计划。
桑结在办公室刚坐下,侍从呈上两份公文。一份是藏北民兵大队送来的,邀请前往现场视察刚修筑好的工事,另一份是达瓦草拟的有关活佛转世的规定。原来东嘎寺那位喇嘛旧交年前来圣城办事,特地面见桑结反映了一个情况。寺内活佛圆寂后,寻找的灵童系前世活佛的侄孙,僧俗难免微言云云。桑结深感事情重大,委派达瓦下去调查,发现此类情况并非个别,一旦泛滥,黄教的根基将被动摇。此刻,正与达瓦和相关执事议论此事。
“随着黄庙财富不断累积,对下面活佛的转世要制定一套办法,防止滋生弊端……”刚讲个开头,一名随员慌张进来禀告,汗王府来人紧急求见,正在会客室立等。
桑结匆匆赶往会客室,“先生是……?”觉得来人面生。
那人赶紧作揖:“大人,在下是汗王府新任总管道布登。”
桑结不及多想:“汗王有何指教,请示下。”
“大人,汗王昨夜,”道布登故意停顿一下,做出痛苦状,“病情复发,去世归西了。”
桑结足足呆站发楞了一分钟,脑子一片空白。
“告诉达瓦,由他主持会议。我马上去汗王府。”
随员瞧大人脚步不稳,脸色不好,忙叫来一顶轿子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