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与姜小玉也出了屋,见此情景,绝情双眼注视着青石旁的蝇头小字上,眼神变得迷茫起来,神色也变得有些怪异。
姜小玉更想不到平时脾气古怪的尤大夫,这一刻竟然成了一个不凡的武林高手,虽然她并不懂其中的招式,但凭着一个女孩子的直觉,知道尤一贴的武功与那本经书有关。
绝情淡然翻过一页。
尤一贴的身形一变,那茅草杆之上竟带有沉闷的风雷之声,似传于地底,又似来自九霄,来自天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精细,那么优雅而沉稳,那根茅草杆所划过的轨迹,更是让人心惊魄动,虽然并不是攻击人,却让人感觉到到丝丝扣紧的内在气机与那无穷无尽的变幻。
绝情再翻一页。
尤一贴的身形再变,茅草杆不再如大刀阔斧般飞掠,而是似百合花相继绽放一般,配合着一种极为奇特的步子,让茅草杆不断地吞吐,所指的地方因为脚步的运动,似乎成了无处不到,看似范围细小,但却有着万千的玄机。任何一个角度,任何一寸空间,都可能成为这茅草杆所攻击的目标,但茅草杆始终只在一两尺左右的空间里吞吐、闪射。
绝情再翻一页时,脸色更显得有些难看,惊异的神情更无法掩饰。
尤一贴身子霎时变得无比轻缓,像是醉汉一般,悠闲散漫地划动着手中的茅草杆。但每当茅草杆落尽之间的一刹那,他的身子总会突然一转,茅草杆的速度比之那正常划动的速度更快上一百倍,然后回收时又成了那悠闲散漫之势,让人感觉到那种状态怪异至极。
姜小玉渐渐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绝情每翻一页时,尤一贴必改一种反应。而尤一贴的神情是那么投入,那一根小小的茅草杆,只让人想到刀光剑影,那种肃杀森然之气。
尤一贴不仅懂武功,而且还绝对是个高手,难得而又可怕的高手。
绝情的心变得沉重起来,不是因为尤一贴的武功高绝,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可怕的高手,而是因为尤一贴所使的正是几路剑法,虽然手中只是一根茅草杆,却尽显剑法之神髓。而令绝情吃惊的也不是这些,而是尤一贴的每一路剑法都是从他默写经书中的笔画演化而出的。是那么精准到位,像是下了数十年的苦功一般。就算是一位绝世的高手,明知道这些字体笔画之中蕴含了玄机莫测的剑法,至少也要花上数年时间才有可能将这一路的剑式悟出,而真正发挥到尤一贴的水准。没有十几年的时间,那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除非有绝情这类熟知的师傅亲传、指点。可是尤一贴只是看一眼,就能完全将之演化出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 的确对这种笔迹太了解了,对这几路剑法太熟悉了,但这怎么可能?绝情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这正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当绝情翻过最后一页时,尤一贴一声长吟,身子冲天而起,如蛇螺一般飞旋而下,那根茅草杆竟“哧……”地一声轻响,尽数插入土中,三尺多长的茅草杆,连尾部一起深深地穿入了土中,这是多么不能令人相信的事实啊!
茅草杆没有折断,绝情知道。
“这不是我熟知的剑法,这招叫什么?”绝情神色间有些惊讶和震骇地问道。尤一贴的武功高出了他的想象之外,而且高出很多。只最后那一式,在江湖之中能够破解的人,只怕不会超过十个!那种惊世骇俗的功力,更是无比惊人。
“不错,这不是他的剑法,这是我的剑法,天下之间也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一剑便叫‘铁异游’!”尤一贴伤感而怆然地道。
“铁异游?!”绝情喃喃地念道:“好古怪的名字。”
姜小玉便像呆鸡一般,愣愣地望着那仍隐隐可见的茅草杆尾部,她做梦都不会相信,有人能将这小指粗、被风雨浸泡了数年的腐朽茅草杆在一掷之下,入地三尺。这几乎是一个神话,那种易碎易折的东西想入地三尺,便像是一块豆腐把一个铁板切成碎片一般。
“不错,是叫‘铁异游’!”尤一贴重复道。
“铁异游?铁异游?尤一贴?尤一贴?铁异游?……”绝情恍然道:“你的名字是假的,你应该叫铁异游,对吗?”
尤一贴露出一丝酸涩,道:“铁异游早就死了,活着的只是尤一贴!”
绝情这一刻竟真的读懂了尤一贴的心境,道:“你的故人又叫什么名字呢?”
尤一贴黯然道:“他叫黄海!”
“啊,‘哑剑’黄海!”绝情一声惊呼。
“不错,他正是二十多年前的‘哑剑’黄海!”尤一贴定定地望着绝情,希望从他的眼神之中找到一丝共识。
绝情苦涩地一笑,道:“我恐怕会令你失望,因为我只听说过这人的名字,在去年八月之后便没有再听到过他的消息,有人传说他是陷入了南朝萧衍的皇宫之中,却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
“他被陷入南朝的皇宫之中?”尤一贴神色大变,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而且闹出极大风波的一次。或许他没有被困皇宫也说不定!”绝情不敢肯定地道。
尤一贴的激情似乎一下子消了许多,自语道:“看来,你真的是不认识他了,可是为什么会懂这些剑法呢?这不可能呀,难道是谁拿了他当年的字体苦练之后再传给你的……”
绝情的神色也有些茫然,心中暗自嘀咕:“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蔡风一模一样呢?两人长得像也还好,可为什么他说这笔迹中的剑法是黄海的?而黄海又是蔡风的亲人之一,那定是蔡风也会这些剑法。岂不是说,自己不仅长得与蔡风一模一样,而且武功也与他有很多相同之处。可这怎么可能?世间的巧合怎会有这般神奇呢?”想到这里,脑袋“嗡”地一下,身上的经脉似乎一下子错动了一般,忍不住一阵呻吟,冷汗自额上滑落。
“怎么了?公子!”姜小玉骇然地望着绝情那惨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绝情缓缓地蹲下身来,眼中露出无比痛苦之色,然后盘膝坐下,双掌向上仰起,眼观鼻,鼻观心,提气上冲,神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尤一贴的神色更显得无比惊异,他拿起那本绝情手写的经书,迅速翻开,赫然找到一行字:魔教异人注:魔教有异术,可制成药人,此种药人身具奇毒,制脑,使其失忆只受控其主,若药人思变,则其七筋八脉皆抽,浑身穴位皆闭,面色惨白瞬转赤,额部晦黑,面浮白光,时有灰黑之色浮现……
尤一贴越看越惊,可是又有稍许惑然不解之色。
终于,绝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长身而起。
“公子,你没事吧?”姜小玉担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