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你怎么能这样说?”刘瑞平骇然低叱地打断了秋月的话。
海燕也骇然,推窗四处张望,见外面并没有人经过,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没有人听到!”
刘瑞平的脸色这才稍微恢复少许红润,微有些责备地道:“你怎么说话没有一点分寸?也许你说得对,可那些大人们允许你分辩吗?若是让他们听到了,不割掉你的舌头才怪!”
“小姐,是小婢不对,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若再不说,恐怕以后便不会有机会这般说话了。”秋月有些固执地道。
海燕和刘瑞平的脸色都显得有些难看。
秋月又微显激动地道:“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为什么女人就该牺牲?为什么我们女人就要服从命运?小姐此去南朝,一个女流之辈,又怎能与那满朝的蛮子相抗?就算真能为北朝出力,那又怎样?仍只是九死一生而已,即使成功,那只会使南朝的百姓陷于水火之中,小姐不仅难有好的结局,恐怕更要遭到万人唾骂!而今朝政腐败,朝纲不振,甚至倒行逆施,天下百姓毫无宁日,如此朝廷,我们又何必为他们卖……”
“啪!”刘瑞平重重地给了秋月一巴掌,气怒地道:“你给我住嘴!”
秋月一手捂脸,眼中微显出一丝悲哀的神色,但却极为倔强,又丝毫无畏地望着刘瑞平。海燕却惊呆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姐发如此大的脾气,平日连句重话都没有,却想不到她今日居然出手打人。
刘瑞平在打了秋月后,自己也愣住了,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或许你说得对,对不起!”
秋月的眼角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那小姐依然就这样认命吗?”
刘瑞平的目光霎时变得无比悠远而深邃,整个人似乎全都陷入了另一种神秘莫测的世界之中,良久不曾说话。
海燕也有些担心地望了望刘瑞平,再望了秋月一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刘瑞平伤感地道。
“小婢想过,为了小姐的幸福,我们什么也不怕,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对小姐都一样忠心,更何况,只要我们易装而行,也并不是没有机会。而他们更不敢对小姐怎样,因为没有人能替代小姐,顶多只是被抓回来,严加看管而已。”秋月认真地道。
“可是,江湖之上,并不如你我想象的那般易行,危机处处,又岂是我们女流之辈所能承受的?”刘瑞平犹有些不放心地道。
秋月淡然一笑,道:“小姐以前不是很向往江湖吗?而我们又岂是易与之辈?只要我们行事处处小心,江湖又如何?”
“是啊!小姐,便只是我们三人,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虽然小婢对王姥姥所教的武功修为尚浅,但对付一些江湖宵小,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要我们带足财物,一路上相信也不会受什么苦,只要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等上一段时日,让南朝的特使失望而归,我们大可再回来,抑或再抛头露面,这又有何妨?以小姐的才貌,还怕找不到一个比萧正德好上一百倍的郎君?”海燕附和道。
刘瑞平的眼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她很清楚这个决定是多么难以取舍。一方是家族和亲情,一方却是自由,是自己一生的幸福,让她如何能够取舍呢?而此刻更没有谁能为她分担一丝矛盾而痛苦的心情。
“男人有男人的苦,女人有女人的愁。”刘瑞平低低地念叨着,神色竟变得无比淡漠,似乎在突然之间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秋月和海燕两人的嘴角泛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因为她们知道,面对她们的将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第二十三章 心存禅意
绝情的神情依然是那么冷漠,像是另一个星空失落的种族,右手不经意地摆弄着翠玉箫。
这是尤一贴送给他的礼物,但他所想的却并不是尤一贴抑或姜小玉,亦非莫折大提那颗将腐的人头。在绝情的心中总有一种难以释去的疑惑,那是一种感觉,似乎是很实在的感觉。
在杀死莫折大提的那一瞬间,绝情很清晰地感觉到莫折大提那颗脑袋之中,似乎有一种极为强烈又极为熟悉的感召力,因此,他才会在生死关头仍死命地抓住那颗脑袋,而在抓住那颗脑袋的一刹那,感觉更为强烈。虽然在逃命之时,却也禁不住想起了莫折大提所说的蔡风想要圣舍利。以他一个高手的直觉,那颗不知形的圣舍利应该在那脑袋之上的发髻之中,因为当时他的手正抓在发髻之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圣舍利,在他的记忆之中,似乎并找不到那圣舍利的存在,但为什么竟那么肯定地确认圣舍利在发髻之中呢?但后来姜小玉挖开泥土取出的脑袋绝没有圣舍利的痕迹,更找不到那种感觉,而发髻也已经散开,圣舍利不翼而飞!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一处出了差错?究竟是在落水之时,将圣舍利坠入了河中,还是姜小玉与姜成大拿去了圣舍利?抑或是另有其人乘机捡了个便宜呢?
姜成大父女俩应该不会知道圣舍利的重要性,也定不会欺瞒绝情,那么圣舍利到底是落入了河中,还是被别人顺手牵羊牵走了呢?绝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绝公子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呢?”元定芳款款行至绝情的身后,轻柔地问道。
绝情悠然扭过头来,极为平和地笑了笑,道:“想我应该想的问题,想世俗难以包容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抑或是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
元定芳一呆,不由得极为怪异地望了绝情一眼,有些不明其意地问道:“公子话中似乎藏有极多玄机,定芳倒有些糊涂了。”
绝情微微有些冷漠地笑了笑,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人世之间,并没有什么值得我们过多的去想,人生亦若梦一般。我刚才在想,抑或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梦中的一个情节而已,没有结果的空想更等于虚幻。因此,可以说刚才我根本就未曾想过什么。”
元定芳这才恍然,悠然地坐于绝情一旁的石头之上,淡然地道:“想了便是想了,即使没有结果,仍然是想了,只不过要冠上一个‘空’字而已。人生如梦,众生寂灭,在世俗人的眼中,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你我皆众生,想亦便是想。当然,公子不愿意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绝情不由得哑然,扭过头遥望着青山,散漫地一笑,道:“或许你说得很对,你我皆众生,想便是想,看来是绝情入俗了,倒在元小姐面前贻笑大方。”
元定芳被绝情如此一说,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不自然地笑道:“绝公子可真是与众不同。”
“何处与众不同呢?”绝情并不是很在意地反问道。
“能有你这般谦虚的人,放眼整个天下,的确很少见,而在一个弱质女流之前表现出来,更是不易,这岂是常人所能够相比的?”元定芳诚恳地道。
“男人和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单以元小姐的聪明,就不是普通男人所能够相提并论的。在这种乱世之中,能够生存下来的人才是值得人尊重的,有头脑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既然元小姐能指出我的语病,就足以表明在某些方面,我不如你。这一点既然已成事实,我为什么仍要硬撑?那是一种极为愚蠢的表现。”绝情哂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