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
“那,你看。”狗剩指着千佛画像崖下的小路说,“那棵头向我们这边歪的松树,一个人,提哩啥东西?”
“嗯。”孙强点了点头说,“肯定是老百姓。”他说这话是不想自找麻烦。
“老百姓谁住那儿?”
“那就是信(4)佛的。”孙强冷冷地说,他不想让狗剩把那人提到八路军和共产党身上。
狗剩也知趣,不说话看着那人。那人正是赵石头,刚从泉边提了水向山洞走。
狗剩和孙强看着赵石头在平台上消失才慢慢地向前走。两人都不说话,走到千佛画像崖下的小路口,狗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是从这儿上去的,我说上边能藏人吧。”
孙强没好气地说:“那你就上去看看吧。”他丢下这句话气哼哼地径直向前走。狗剩追上来,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刘尚武家。
“队长。”狗剩跑到结巴跟前,笑着说:“我发现个情况。”
“啥,情况?”结巴瞪着眼睛不屑一顾地问。
“在千佛画像崖下我发现一个人。”
“千——佛——崖?”结巴转身冲屋里一指,“刘,刘。”
“叫刘尚武?”狗剩凑上去问。
“早,发现,了。”结巴终于说出了后半句话。他按照王雨霖的指示,把人撒出去后,带了一个人和刘尚武一起对千佛画像崖进行重点监视。赵石头从将军寨回来后的一切洞外活动,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那个乡丁还在盯着呢。
“叫我弄啥哩(5)?”刘尚武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
“我在千佛画像崖下看到个人。”狗剩看着刘尚武说。
“那我知道。”刘尚武笑着说,“我跟队长说了,可能是过路的,将军寨的人抢了他们的马,不杀他们,把那男人放了。”
“是,八,八路。”结巴说。
“队长,要是八路,那十块大洋可是我的啊。”狗剩点头哈腰地冲结巴说。
“嗯。”结巴恶狠狠地瞪着狗剩“嗯”了一声。
“咱俩对分。不不不,你六块我四块,你七块我三块,嘿嘿。”狗剩看着结巴的凶相一边讨价一边点头如捣蒜。
“这还差,差不,多。”结巴笑着朝狗剩的肩上拍了一下。
“就咤(6)说了,你七块,我三块,嘿嘿,嘿嘿。”狗剩理了下他那小分头嬉笑着说。
“那,得抓,住——他。”结巴挥着右手结结巴巴地说。
晚上,结巴安排乡丁轮流盯着千佛画像崖。睡到五更时分,立功心切的结巴把熟睡的人都叫起来,全副武装要到千佛画像崖抓人。
结巴带领乡丁刚踏上千佛画像崖下的小路,卧在石洞前的狼突然仰起了头,“呼”地一下站了起来,长尾平翘,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军刀,一副弯弓搭箭、居高临下、准备扑杀的架势。这是一头大黄狼,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长着大片的灰黄毛,在晨曦中,虽不是金毛灿灿、耀眼夺目,但是它那双锥子般的目光射出了一股凶傲的虎狼之威,透出腾腾杀气。
大黄狼看着结巴他们距千佛画像崖只有三十米了,回头看了一眼石洞,仰鼻朝天“呜欧——,呜欧——”地长嗥两声,“噌”地一下蹿起,跳到小路上挡住了结巴他们的去路,瞪着一双绿眼,把它那锥子般的目光直射向还乡团的乡丁。
“狼!”
“狼!”
走在前面的狗剩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见是一只大黄狼挡在了面前。这条狼比乡公所的大狗还大,尖碗形的长耳支愣着,锥子般的目光照得他浑身打颤,哆嗦着双腿,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众乡丁见状,也都吓了一跳,只是离狼较远,又隔着人和物,才没有灵魂出窍的感觉。他们好生奇怪,狼见了众人是要跑的,怎么这条狼却跑到人前挡人去路?
大黄狼与众乡丁对峙一会儿。狗剩慢慢缓过了神,见这只狼不叫也不咬,他想退又退不了,就想从狼身边绕过去。谁知那狼又将身子横过来把小路挡了个严严实实,并扭过头龇着牙用那锥子般的目光照着他,那凶悍的样子吓得狗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结巴举着手枪一边上前一边说:“打——死它,冲——。”他的话音未落,那狼“呜欧——”发出一声短粗的嗥叫,趟过狗剩扑向后边的孙强。狗剩被蹚倒在地,吓得“啊啊”大叫起来。众乡丁见状急忙向后退。那狼咬住了孙强的衣袖,被孙强带着跑。只听“嚓啦”一声,孙强的衣袖被狼连根撕下叼在嘴中,孙强跌跌撞撞地跑入人群。
在平台两边静卧的狼听到大黄狼的嗥叫,“呼”得一下抬起头,环顾四周。见大黄狼跳下了小路,就向路口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