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团挨家挨户,翻箱倒柜,见到财物就说是八路军留下的,不容分说,抢了就走。对曾经为八路军做过事的群众捆绑吊打,严刑逼供。对八路军的家属更是变本加厉,抄家封门,轻则逼走他乡,重则酷刑投狱,把浮戏山搞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日薄西山的时候,还乡团的一队人马搜到山中山,正要向山下推进,忽听山谷中传来一声狼嗥。
“呜欧——欧……欧……欧……”
狼的嗥声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带着悠长凄凉的颤音和间隙很短的顿音,底气充足,音质纯静,具有很强穿透力和威慑力,在空旷的山中山立刻产生回声,震得山谷“嗡嗡”直响,瘆人耳目,慑人心扉。
孙强听到这声狼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感到一支冷箭直插头顶,钻进脊椎腔射穿尾骨,全身的骨头一下子酥了,身子一歪瘫软在地,像个绒球似的顺着山坡向下滚去,滚出两丈多远被一棵松树挡住。
“孙强。”
“孙强。”
众乡丁惊叫着跑到孙强跟前。
“狼——”孙强对搀扶他的人少气无力地喊。众人向山下望去,只见灌木草丛中,狼影闪动,不计其数,禁不住喊道:
“咋镇些(10)狼哩?!”
“狼窝!”
“快,上树。”孙强一着急,语不成句地说,“快枪队,就是,让狼给,灭的。”
“呜欧——欧……欧……欧……”
“呜欧——欧……欧……欧……”
孙强的话音未落,山谷里又传出两声狼嗥。众人闻听,丢下孙强四处逃散,麻利点儿的就近爬到了树上,拙笨的抱着枪躲在大树或石头后边,一个个吓得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这两声狼嗥,又像两支冷箭,一支射向孙强的心窝,一支射向他的尿脬(11)。他感到心头一颤,一泡尿全撒进了裤裆。他看着众人离他而去,自己又动弹不得,情急之下,想起常光耀骂他的话,捡起手枪对着谷底“叭叭叭”连射三发子弹。
“枪声!”正在洞里躺着的刘红云“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看着正在码放柴禾的赵石头说。
“嗯。”赵石头停住了手中的活,冲刘红云点了点头。这几天,赵石头打了不少过冬用的干柴和马草,他们决定隐居溶洞坚持与敌斗争。
刘红云一边起身一边说:“我一听狼的叫声就感到不对劲。”
“你别动。”赵石头走上前扶着刘红云说,“你在洞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我们一块儿去。”
“你等着,要真是敌人,还是得把他们引进洞来消灭。”
“不行。”刘红云急切地说,“我跟你去,在洞里战斗,钟乳石就被破坏了。”
“可外面没有什么天险可守,洞里情况咱熟,他来多少人咱都不怕。”
“那也不行。”刘红云毫不犹豫地说,“我宁愿死也不能让他们毁了溶洞。”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赵石头说,“为了保护溶洞,我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来去自如。你的伤还没好,行动不便,容易把溶洞暴露了。”
刘红云沉思片刻,拉了拉赵石头的衣襟说:“那你要小心,尽量把敌人引开。”
“嗯。”赵石头冲刘红云点了下头,深情地看了刘红云一眼,提着枪轻盈地绕开钟乳石向洞口走去。
“小心点儿。”刘红云冲着赵石头的背影小声地喊。
赵石头来到洞口,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只成年狼,个个身强体壮,挺着尖勺状的长耳,背上的鬃毛像刺猬的针刺一样竖立着,杀气腾腾,严阵以待。
站在最前面的大黄狼见了赵石头,仰着头冲他“呜欧呜欧”地低叫几声。赵石头像检阅自己的队伍似的,把枪插入腰间,伸出双手逐个抚摸狼的头。他知道,有这群狼在,至少洞口附近没有生人。
赵石头把聚集在洞口的狼挨个抚摸一遍,依着洞壁向外看,只见山坡上树林下灌木杂草中闪动着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而且个个面向山顶,判定是山上有人打枪。他闪身跃出洞外,借着地形和林木的掩护爬上了山坡,向山上探望。
山上静得出奇,只有风吹树摆动,不见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