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飞虹到了区政府,上了楼,来到周立潮的办公室。
她来的路上就在担心,要是周立潮真的要潜规则她,那怎么办?然而,当她进入办公室,发现除了周立潮还有一名中年男子的时候,卿飞虹心里松了一下。
卿飞虹称呼了一句:“周区长!”随后,朝那名中年男子也点头示意。
“飞虹来了!”周立潮笑着从沙发中站起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那名中年男子也站起来,身穿白色高档西服套装和棕色皮鞋,衣袖口的腕表一看就是名牌,与一般的领导干部相比,身上多了一份洋气,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
周立潮向那名中年男子介绍道:“卿飞虹,我们桥码镇的党委书记,以前是我们区府办主任。”那名中年男子忙伸出手,说:“卿书记,久仰久仰啊!我听周区长说起过您多次。今天一见,简直是让人惊艳啊!”
卿飞虹与他轻轻握了下手就松开了,目光中颇为疑惑。周区长竟然和这个人多次提起自己?那么周区长和他应该很熟才对!可是此人,卿飞虹却一次都没有见过。
周立潮看到卿飞虹脸上的疑惑,就道:“飞虹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刘辉东,说起来,你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他了。只不过,以前我没有和你说起过他的名字。今天,正式介绍给你。”卿飞虹确实也没有听说过刘辉东这个名字,然而此刻,周立潮除了名字也什么都没说,卿飞虹就更加疑惑了。
刘辉东就笑着说:“卿书记,刚才周区长说,我们应该早就知道对方了,其实一点都不错。我相信,您一定知道‘御景园’的房子吧?”卿飞虹一惊:“御景园?”他不由朝周立潮看去,心里已经猜测,难道御景园那套在楼王位置的房子,是这位刘辉东的?
周立潮冲她微笑点头:“没错,辉东就是御景园的房东,他也是我极要好的朋友。辉东现在的身份非同一般,他目前是中海金岛金融和真信房产的双料董事长,身价已经过10亿了。”
这个名头,让卿飞虹也是一震。临江市不缺富豪,但是身价过10亿的大老板,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面前,还是周立潮非常要好的朋友,这还是头一遭。卿飞虹就说:“刘董事长好,幸会幸会!”
刘辉东笑着说:“能认识卿书记,才是我的荣幸呢。周区长,今天很高兴啊,一回到临江市,周区长就接见了我,又让我认识了卿书记。这样吧,咱们这就去我新买下的一家茶舍,咱们先喝茶,再吃饭,好好聊聊,怎么样?”周立潮面露为难之色:“现在才是上午呢!”刘辉东笑道:“周区长,你们接待外来客商,也都是要陪同的吧?”周立潮点头道:“那是的喽!”刘辉东道:“这就得了呀。我虽然是从临江出去的,现在也算是中海的客商吧?你们陪我半天时间,总没有问题吧?我可是真心回临江来投资的。”
周立潮笑道:“从这个角度来说,我陪你一个上午也是应该的。飞虹,你也一起陪一陪。”卿飞虹心里想的还是梅滩村40亩农村新社区土地的事,就问道:“周区长,那40亩土地……”
“飞虹,你可真是一直记着这个事啊!”周立潮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一个封口用白绒线缠住的牛皮纸信封,说,“你看,审批材料都在这里面了,政府办公会议也开过了。我去让区长签个字,敲个章,审批的程序就通过了。”
卿飞虹露出喜色:“那太好了!”周立潮道:“上午区长去市里了,这会儿不在。正好,我们陪陪从中海回来的刘大老板吧?等下午,我让区长给你把章敲好。”周立潮都这么说了,卿飞虹也无法拒绝,只好说:“那好。”刘辉东就笑道:“那我们这就走!”
临江市的好地方,除了西子湖,还有就是运河边。漕运时代过去之后,交通运输价值已经变成了旅游文化价值。特别是运河西岸,有不少酒肆茶坊在这里开业。
刘辉东的产业,叫做“浮生茶铭”,里面的装潢更是花了不少钱。一个古风清雅的包间之中,已经准备了普洱和茶点,身穿唐装的茶人给他们斟上褐色亮郁的茶汤之后,就退了出去。
周立潮笑问:“辉东啊,你买下的这间茶舍,我也还是第一次来。”刘辉东说:“周区长,你是一心扑在工作上,我有时候想请你还请不动。今天,你说有空,我还是挺意外的。”周立潮笑说:“你也是好久没回来了。我必须得谢谢你。”刘辉东说:“还是要感谢周区长的接见啊!来,这普洱是从三迤带过来的,一万六一斤,看看是不是和普通的茶叶有所不同?”
卿飞虹一惊,眼前的茶叶这么贵?听说过普洱这种茶,有时候价格贵得惊人,可真放在眼前,还是让人觉得太过奢侈。周立潮对卿飞虹说:“飞虹,辉东的茶,我们尝一尝。”说着,抿了一口,说:“哎,果然是不同啊,这温润、这回甘!也只有你们这些资本家才能享受得起呀!”卿飞虹尝了一口,也觉得和他们平时喝的茶叶有些区别。
刘辉东笑着说:“周区长,你这话说的,不把我当成朋友了。你是领导,我们是搞民营企业的,但是国家政策规定了,我们私营经济是有益的补充。你说我们是‘资本家’,我们哪里承受得起?”周立潮笑说:“好好,是我不对,说漏嘴了。我收回。私营经济也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你们老板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刘辉东笑着说:“这就对了嘛。”
周立潮又喝了一口普洱,说:“这茶,好是好。但是,这一早就喝茶,总是有种负罪感啊!”“这有什么负罪感啊!”刘辉东说,“这都是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城市文化造成的。要是在羊城,一早不喝早茶,那才有负罪感呢。什么事情,喝一个早茶都解决了。”周立潮道:“你是大老板,四处走、全国投资,自然能看不同的文化,过不同的生活,但是我们在区里,整天在一个小地方,也只能按照本地的生活习惯来过日子嘛!”
刘辉东说:“周区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可是这里的父母官,我们做生意的人,对父母官还是分外尊重的。”周立潮哼笑了一声,道:“我们快别相互吹捧了,让飞虹听了要笑话我们这两个老人了。”
卿飞虹马上道:“周区长、刘董,你们可一点都不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刘辉东道:“看看、看看,卿书记才会说话。这话听了,心里就是舒服啊!对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点东西。”说着,刘辉东就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旗袍、身材婀娜的女人进来,手中提着四样东西,其中两份是一样的,两份不同。
刘辉东接了过来,女人就出去了。
刘辉东将其中两盒放在周立潮的身边,另外两盒放在卿飞虹的身边。周立潮道:“辉东,你这是干什么?”
刘辉东笑道:“我今天去看你,自然要给你带点东西嘛。可是呢,到你办公室去,拿进去又不好看,所以这会儿才给你。这一个就是我们喝的普洱;另外,就是一块腕表,我两个月前去了一趟瑞士,看到这款还不错,自己买了一块,也给你带了一块,你看看合不合适?”周立潮说:“你们老板戴的手表,我们当干部的戴不合适,你收回去吧。”刘辉东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也就是一块表,不值几个钱。你给我收下,要是上班不方便戴,逢年过节在家或者出去旅行的时候戴着玩玩,总没有问题吧?!”
卿飞虹看到了腕表的包装,是劳力士,名表,几万块或者几十万都有。
周立潮笑了下说:“你呀,下不为例!”意思是收下了。
“行,下不为例。”刘辉东又转向卿飞虹,“卿书记,我也给你准备了一块普洱茶饼,女孩子要多喝普洱,暖脾胃,对皮肤也好。另外,上次出国的时候,我看到一款包包不错,就买了几个回来。正好,今天遇上卿书记,算是伴手礼了!”
卿飞虹已经注意到了,刘辉东送的这个包包,从礼品袋上,就可以看出来,是“爱马仕”,名包。一个包几十来万也正常。
到这时候,卿飞虹已经隐隐地感觉到,刘辉东之所以让他们到这间茶舍来喝茶,其实并非只为了让他们看看他的产业,聊聊天,更重要的目的,恐怕就是给他们送礼。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就算刘辉东再有钱,要是没有所图的话,肯定也不会白白送他们如此贵重的礼物!
刘辉东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肯定是要让她和周立潮替他办事的。这一点,周立潮肯定也清楚。可刚才周立潮却客气了一句,就把礼物给收了!难道周立潮不知道这背后的廉政风险吗?还是周立潮认为自己和刘辉东太熟悉,因而也就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然而,卿飞虹和刘辉东却是初次见面,所以这个礼物她不能收。卿飞虹就说:“刘董事长,我这个人粗俗得很,普洱不会品尝,只会暴殄天物;还有我的包一般都用公务包,这个名牌包,给我用太浪费了。您的心意我领了,但东西还是送给其他懂的人更合适!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