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一次突遭狙袭,黎天成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不过,武德励进会的人下手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确是令他甚为愤怒。他一闪念间,忽然又想起了雷杰、王拓二人的安危,心头一紧,急忙往县政府的职工住宿楼奔了去。
还在职工住宿楼的大院门外,他便远远地听到里边传来了震耳的叱骂声。他赶忙推开院门进去,看到雷杰、王拓二人站在院里,都是一副衣衫破裂、十分狼狈的模样。
“你们没伤着吧?”他开口就问。雷杰面红耳赤,嚷了起来:“天成,这里竟然有人偷袭咱们!可惜他们溜得太快,我没把他们逮到……”
黎天成素知王拓个性沉稳、行事缜密,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他。
“伤是没伤着。”王拓伸手按住了雷杰,向黎天成细细讲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晚我和雷干事散步刚回来准备脱衣睡觉,就有好几块砖头从房间的玻璃窗处砸进来,玻璃碴飞了一地。紧接着,又是一串鞭炮甩进来,炸得‘啪啪’直响!如果不是我们反应快,翻了凉席挡着,只怕早已被炸得皮开肉绽了!”
雷杰怒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治安这么差?他们县政府在这里是怎么当的差?”
黎天成一边思忖着,一边对住宿楼上下观察,见到其他住户家家关窗闭户漠然不理,不由得暗一咬牙,决然道:“这里是不能再待了。走,咱们先去我舅父家住下。”
其实朱万玄一直在等着黎天成前来,不料一开门却迎了他们三人匆匆而入。在客厅问明了情况之后,朱万玄脸色凝重,立刻喊来了管家朱孚来,吩咐道:“你连夜出去,在我的铺面和厂子里找十几个精壮的伙计来。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天成和雷先生、王先生的贴身护卫了。”
朱孚来连声答应着,又问了几句:“表少爷怎么会一到忠县就惹上仇家的?老爷,要不要报警?”
朱万玄没有搭腔,看了黎天成一眼。黎天成略一沉吟,问道:“那个警察局局长冉庆标和牟宝权的关系怎么样?”
“他是牟宝权在忠县最得力的臂膀嘛。”朱孚来答道。
王拓马上抢话道:“那就更不可报警了。”
雷杰冷哼一声:“为什么不报?我们就应该堂堂正正地‘报’他一下。”
黎天成双手一按,沉着道:“今晚我遭到偷袭,你俩遭到骚扰,很明显都是武德励进会的人干的。牟宝权有武德励进会的背景,你俩先前也都知道。所以,你俩试想一下,报警后,冉庆标会怎么做?”
“至少是应该派几个警察来保护我们。我们也正好可以发作他们一下。”雷杰愤愤然地说道。
“假如派来的那些警察正是他们的‘耳目’呢?假如他们就是故意制造出这个机会来就近监视我们呢?”
雷杰张了张口,一时无言以对。
听到这里,朱万玄朝朱孚来摆了摆手:“孚来,不要耽搁了,你快去找那些伙计来。朱子正、朱六云,这两个伙计我觉得不错。让他俩当护卫队的队长。”
黎天成也沉吟道:“雷杰,你明天上午就给这十几个伙计办理加入三青团的手续。他们便是我们在忠县发展的第一批团员。今后,他们随同我们进进出出,也好有个名分。”
“好。”雷杰认真地点了点头。
待到朱孚来离去之后,黎天成才向朱万玄叹道:“舅舅,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算是看清楚传说中的‘笑面虎’长得是什么样了。”
朱万玄知道他说的是谁,冷笑了一下:“你们大张旗鼓地来忠县削他的权、夺他的势,他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啦!一个党部、一个团部,两尊‘门神’,压在他身边,你让他怎能再像从前那样一手遮天地贪赃枉法了呢?他当然是恨死你们了。”
雷杰往茶几上重重地擂了一拳:“武德励进会的人竟是如此卑鄙,那就休怪我们今后对他们毫不手软了!”
王拓却双臂抱胸,冷笑道:“牟宝权他们既是这等浅薄狂躁,王某倒觉得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