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东海之畔,兰舟催发。
帝国转危为安,百姓安居乐业,皇甫泌和虎贲的兄弟,都带着阵亡同袍的烈士骨灰,已上了数十只蓝鲸战船,准备扬帆东去,远离中原,去那海外开辟新天地,重立江山。
海风里,我背着“尊神刀”,两眼欲穿等待着我的傻姑娘哥舒小刀来会,一起和大哥他们出海度蜜月,望断了秋水,犹然不见美人芳踪。
我的小刀,会出现吗?
在等待小刀的时间里,我想起了很多很多……无数曾经的画面一一划过……
我说过,我不惧永世孤独,我只怕担负不起。
我说过,我要让那天地为棺椁,烟雨星辰给你陪葬!
那一战,撼五岳,动九州,名扬寰宇。
那一战,大风烈烈,铁马冰河,尊神刀,刀刀砍的都是他安天命。
那年元月,辽东叛军长驱直入,河北沦陷,席卷中原,兵锋直指妖都。
梦里,阿史那野抿唇微哂,朝我和肥安举酒盏,一如十三年前。
刀芒飞闪,赤红色血箭直射天之涯,祭奠万千冤灵,以慰皇天厚土。
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安天命硕大的狰狞头颅,滚落在尘土九幽之下。
靖国之难,雪白宫靴前横着王忠烈的尸体,鲜血自铡刀口淌至远方。
皇甫快播面沉似水,仰首望天,雷电隐隐,暴雨将临。
那日午时,铅云如铁。有东海老者路过关下,曾言此乃兵火之兆,旬日之内必有将星陨落。
阿史那野命种注定的一生里,康蝶衣是永远无法跨越过去的劫。
安天命要出人头地,他拼命从卑微尘埃里爬上青云路,沾染满身血。
管大爷那日醉后跟我说,近期边关不甚太平,很多剑南军进进出出,刀枪无眼,遍地狼烟。
还是梦中,远远我看到小刀一袭大红嫁衣,立在二皇子铁甲军前。盖头之下,泪如雨下。
有人十年不曾握刀,一朝提起了刀,半座天下都开始颤栗。
有翩翩少年漫声长笑,踏浪而来,一刀向西,破万剑阵,如刀神飞天。
书生三十三年沧桑客,一朝热血,犹是少年。
匹夫一刀,荡尽江湖。
我曾放言,什么狗屁王法军规,我李虎臣敬畏的,唯举头三尺神灵,和梦里姑娘罢了。
那日傍晚,阿史那野单枪匹马百万军中七进七出,夕阳西下,千里赤火,补天裂。
狼牙督府,神魔厮杀,拆天陷地,我拖刀破阵而去。其时乌云遮月,山雨欲来。
陇西风起,长河落日,还记得,兄弟三人在渡口一揖作别,前途凶险,世事维艰。
几天前,有同僚告诉王忠烈,朝廷里会有大风雨。
战场的彼端,有一将傲然挺立,似要劈开人浪,刀指天南。
虎贲大纛,风中猎猎作响,战千旗风卷大旗,背负同袍烈士遗体行百余步,一步一天涯。
那日,江东父老看到战神下凡,白浪滔天,一刀击水九千里。
那日,长刀所向,漠北铁骑乌龙,生生斩作两断!
那日,残阳似血,回马妖都江山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