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季府大火还历历在目,季怀抿了口茶,“季王氏死了。”
湛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季怀将信纸递给了他。
季王氏是湛华生母,又是季怀养母,虽说彼此之间都没有过多么深厚浓烈的感情,但是母子缘分一场,也总免不了心有戚戚。
那层朦胧又单薄的哀伤在冷风里若隐若现,好似他们两人之间诡谲离奇的遭遇终于要准备画上一个句号。
“要回晚来吗?”湛华看完了手里的信。
“不知道。”季怀摩挲着手里的信封,“晚来那边……挺冷的。”
然而等到傍晚湛华从书院授完课回来,便见阿连一脸忧愁地蹲在院子里。
“叶公子,公子一天都没出房门,饭也没吃两口。”阿连自小就跟着季怀,是个事事以主子为先的好忠仆,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兀自着急,看见湛华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
毕竟很多时候只要叶公子一句话,哪怕他家公子正在气头上,也能瞬间消气。
“没事,你去忙吧。”湛华将油纸伞放下,拂了拂袖子上的水珠,推门进了房间。
外面天色昏暗,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依稀能看见一大团黑影坐在窗户前发呆。
“外面落了雨,今晚又要变冷。”湛华找了蜡烛来点上,端着烛台走到榻前,放到了桌子上。
一滴烛泪啪嗒落在了桌面上,没多久便凝固成形。
“嗯,是有些冷了。”季怀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
“四方城冬日里也只落雨,算算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雪了。”湛华连人带着被子揽进了怀里。
季怀转过头来看向他。
“回一趟晚来城吧。”湛华抱着人说:“我想看雪了。”
季怀抿了抿唇,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他仔细想了一天,发现他跟季王氏这位母亲之间的相处时间少得可怜,感情也稀松,毕竟他幼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的小院子和族中私塾中度过的,等后来年纪大些懂事了,他也知道了大人之间的那些龃龉龌龊,便更不想去了,除却请安,他便流连酒市花楼,见面更少。
但大概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是让人在意,最后季王氏那声“七郎”便能抵过了二十余年的冷淡和厌恶。
他始终做不到像湛华一样干脆利落,不为情所累。
“所以你才会苦苦寻我十余年。”颠簸的马车上,湛华给他换了个手炉,“季怀,这并不是件坏事。”
季怀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很神奇的是他也被成功安慰到了。
世上有些人冷漠无情,便也会有些人为情所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