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厅,傅品言摆摆手,命刚进门的端茶丫鬟出去,看向齐策:“正堂都跟我说了,不知贤侄打算如何处置那三人?”
齐家在信都城威望极高,齐竺出事没多久,齐策派出去的人就把那对夫妻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更是把妇人隔壁的奸。夫也抓了过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顿狠打后堵住嘴关进了柴房。
齐策看看傅品言,没有明说:“他们害了阿竺,我不可能饶过他们。”
妹妹这辈子已经毁了,他不杀了那三人,枉为兄长。
傅品言叹气,痛惜道:“伯父明白你的感受,换成浓浓,我非扒了他们三层皮不可。只是,今晚事情闹得太大,估计已经满城皆知,他们真死了,被有心人利用,怕是会连累你们一家。贤侄不如将他们交给官府,牢房阴暗潮湿,鼠虫颇多,那三人都有伤在身,很容易染病,届时病死牢房,谁也不会追究。”
杀人是大罪,就算是京城里的勋贵,也不会堂而皇之杀人。
齐策经此提醒,脑里终于恢复一丝清明,起身道谢:“家父远在陕西,这两年承蒙伯父提点照看,伯玉感激不尽。”家里二叔庸碌无为,齐简性子温吞不足谋事,祖母母亲一心扑在妹妹身上,没人能提醒他,傅品言再晚来一步,他恐怕已经杀了那三人。
傅品言将他扶了起来,“举手之劳,贤侄不必如此客气。”
齐策站直身子,看看外面,道:“天色不早,伯父伯母早早回去吧,明早我便送他们去府衙。”
傅品言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去院子里等了会儿,乔氏也出来了,夫妻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傅宸就留在了齐府。
马蹄哒哒,乔氏靠在丈夫怀里,小声说着齐竺的伤势,“中间还好,两边都坏了,想用头发遮起来都不行。”
傅品言握着她手揉捏,低低地嘱咐:“日后去齐府做客,务必看好咱们女儿,一刻都不能离开你眼前,能不去最好。以她的心性,恐怕只会更嫉恨浓浓。”
乔氏不用他提醒也明白,只有些无奈地道:“可惜没法断了来往……对了,四月底我不是要带她们姐俩进京吗?你说,咱们将浓浓留在京城如何?这样便不用时时提防小人了,正堂考侍卫多半没问题,成了他们兄妹在京城也有伴。”
傅品言皱眉,低头看她:“那你想让浓浓在京城住多久?我年底未必能调到京城,况且,那边到底不是亲的,浓浓一人住在后院,有什么事正堂也没法及时照应。”
乔氏眨眨眼睛,忽的抱住丈夫脖子,软声求道:“那你就想办法调到京城啊,你那么有本事,早点带我们娘几个离开这虎狼遍布的地方啊。”
“你以为我不想?”傅品言将妻子挪到腿上,两人面对面,额头抵着额头说话,“我本事再大,也没厉害到求什么就得什么的地步……罢了,先看看吧,如果浓浓跟京城那边处得来,就让她住下,等年底调令下来再作安排,她要是不喜欢京城,你就带她回来,就是去了齐府,我也能护她周全。”
否则他也不会留齐竺一条命,让她活受罪。
“我就知道。”乔氏笑着亲了他一口,在丈夫追上来时捂住他嘴,想起另一件事,声音越发低了,“今晚那人留在齐府,会不会熬不住把咱们透出来啊?”
傅品言笑笑,“放心,一来他只知道拿钱,不知道到底替谁做事,二来他在外头也招惹了一个寡妇,儿子都三岁了。今晚他不招,熬下来就能拿钱跟妻儿团聚去,招了,不但他死,他儿子也得死,你说他会怎么选?”
乔氏震惊极了,“浓浓初六病的,到现在也才八。九日,你怎么查到这些的?”
傅品言懒懒地靠到车板上,笑着看她:“你亲口说你相公有本事的,这么快就忘了?”
乔氏一手抱他脖子,一手隔着衣衫在他胸口画圈:“我有这样说过?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狡黠又妩媚,傅品言低头就去亲,夫妻俩腻歪了半晌,快到家时乔氏又想起一事,“那你不怕将来他用此事威胁咱们吗?或是不小心透露出去?”
傅品言咬咬她耳朵:“当然怕,所以他,回不去了。”
一语成谶,二月中旬,当城中百姓差不多已经忘了元宵夜的惨案时,那当街泼油的恶汉在牢房染了恶疾,两腿一蹬咽气了,尸首被牢吏用破席子卷了扔到乱坟岗,无人问津。
齐府得到消息,派人送了一份谢礼。
齐竺听说后,将屋里的东西都砸了,齐策匆匆赶来,好生解释道:“傅家帮了咱们,咱们理应道谢,妹妹你这又是做什么?”齐竺病愈后性情大变,齐策三天两头过来安抚,费心费力,生生瘦了一圈。
齐竺头上戴了帷帽,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哭声传了出来:“什么帮了咱们?如果不是傅容,哥哥会丢下我吗?我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害的!你还往他们家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讨好傅品言,好让他把傅容嫁给你吗?齐策你听好了,我不许你娶她!你还认我这个妹妹就不许娶她!”
喊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趴到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齐策站在原地,看着绝望痛哭的妹妹,心里很清楚,妹妹不是单纯地迁怒,她是真的恨傅容,不希望他娶她。
“阿竺别哭,哥哥都听你的。”齐策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坐到妹妹身边,握住了她裹着白纱的手,“阿竺不喜欢她,我就不娶她。”
他对不起妹妹,他欠她的,跟妹妹相比,傅容算什么?
可就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齐竺突然不哭了,她慢慢抬起头,帷帽下半边暗红脸庞若隐若现:“不,哥哥你娶她吧,你一定要把她娶回来,我只要她当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