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初见了红色的火舌,整个人猛地一震,本能地伸出手将鸡尾酒杯拂落在地,从座位上跌落下去。
酒杯落地摔碎的声音把整个酒吧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乐手也停止了演奏,所有人都看向华民初。
华民初坐在地上,不停地发抖,惊魂未定。
钟瑶被华民初吓到了,立刻上前搀扶起他,担忧地问道:“小初,没事吧?有没有摔着?”
华民初直勾勾的看着酒杯,低喃:“火……”
“我知道你怕火,小初,要不咱们回去吧。”钟瑶心思一转,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赶紧扶着他往外走。
华民初甩开她的手,踉跄几步,自言自语道:“火、火不够大!”
钟瑶惊讶地问道:“不够大?
“火不够大!火,火够大的话,怎么会只带走了我妈,至少……我不该活着,不该做这个该死的持卷人,就不会让希水为我而死……”华民初越说越愤怒,突然抓起吧台上的酒尾酒,一口喝光后,猛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咬牙切齿地说道:“华!谕!之!不惜害死这么多人命,你究竟为了什么?如今卷也不在我手里,也就不需要再和外八行有任何关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吧。”
钟瑶听着心酸,温柔地安抚道:“小初,你还有我啊,等一切安稳了,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华民初身子摇晃了几下,撞到吧台上,扶着吧台慢慢坐下,嗤笑道:“和以前一样?我信任你,尊重你,什么都听你的,可你呢?关于我的身世、你的身份你瞒了我二十多年!连华谕之的事你也瞒着我!你觉得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你清楚的,那是为了保护你!我真不知道华谕之他……”钟瑶眼睛红了,急切地解释。
“保护?所以你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一生都在华谕之的局里活着?你不知道亲生父亲会把亲儿子当傻瓜一样利用?”华民初惨笑几声,推开了她的手,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死了这么多人……希水,柯图,兰庭前辈……”
钟瑶楞了半天,缓缓点头,“我真的是想保护你,如果这样能让你一辈子都是无忧无虑的小初,那我愿意你恨我……我真不知道会这样……”
华民初眼神迷离地盯着钟瑶,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我问你,你,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了吗?”
钟瑶沉默了半晌,轻轻地说道:“我去外面给你叫车,咱们先回去。”
华民初看着她的反应,对答案了然于胸。这个他叫了二十年的姐姐,她是神通广大的六耳先生,哪会有她不知道的事?只是她不愿意告诉他而已!到了现在,钟瑶依然不肯和盘托出,以保护他的名义,始终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可是他不是孩子,他肩上担着责任,他身上背着人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他站起来,摇摇晃晚地往酒吧后面走。
待钟瑶叫完车进来,华民初已经离开了。只有空空的高凳安静地立在原处,上面还留有一滩酒渍。
钟瑶追了出来,沿着马路找了一会儿,独自站在寒风中,眼泪汹涌落下。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华民初怨她,怪她,不能理解她,甚至不愿意听她解释,而她对于现状却束手无策。可她真的错了吗?她只是想让小初过得安宁一点,不受风吹日晒之苦,不受颠沛流离之痛。何错之有?
黑色小轿车缓缓停到她身边,她无力地挥了挥手,小声说道:“持卷人不见了,快去找……去报馆,传令下去,令谛听立刻去找,千万不能落到有心人手中。”
“可今天有督察……”司机为难地说道。
“快去!”钟瑶猛地抬起头,瞪着红通通的泪眼低斥:“一定要找到他,保证他的安全!”
小车迅速驶离,钟瑶在路边呆立片刻,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去。街边昏暗的路火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随着她的脚步慢吞吞地晃动。
喝得酩酊大醉的华民初这时候已经穿过酒吧的后门,步子蹒跚地走到街道正中间,他睁了睁眼睛,努力辩认方向,但是脑子里晕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灯光、星光在他眼里乱成一团,把每一件映入他眼中的物体都抹得模模糊糊。
暗处,有四名黑衣人悄然靠近了他。突然,华民初往前栽了几步,扶着墙吐得翻天覆地,许是秽物的味道让那些人停下了脚步,并没有立刻上前来抓他。华民初吐完了,抹了把嘴,抹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巷子里摸去。几名黑衣人互相打了个手势,像狼一般往华民初身后扑去。
华民初身子往前一弯,又吐了起来,伸手来抓他后衣领的人手从他的脑袋上方擦过去,扑了个空。那人身形一转,手掌劈向他脖子。
华民初终于发现了黑衣人的逼近,脚下踉跄,险险躲开了黑衣人的一击。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希水,心中一片死灰,眼睛一闭,站在原地不再挪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