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爷定定神,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第二步,将他引入你的局中,控制他的每一步。这一招叫做定乾坤,力道差一分一厘都很有可能被人发现破绽。”
华民初听了半天,压根没听到可以有效对付华谕之的办法,有些着急了,“我们要对付华谕之,这些江湖骗术没有用武之地!”
章三爷拧拧眉,态度强硬地说道:“你既然求我教你仙流法门,想了解我师傅的思维方式,就得听我的安排。若是这些都学不会,对付你爹更是痴人说梦。我现在要去见个朋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章三爷说罢,冷着脸拿起桌上的礼帽起身,径直离开。
“你等等……”华民初起身想要追赶,赌场内一阵哭嚎声骤然响起,惊得他停下脚步。大堂里的人都在往后面看,小声议论。
他犹豫了一下,往回走了几步,寻着哭声看过去,只见就在转盘赌局前,一个中年人正瘫倒在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往外逃,几名凶神恶煞的赌场保镖将男子拖回去,死死到在地上,粗鲁地从他衣兜里往外掏钱。
“妈的,输了钱还想跑!”领头的保镖踩住男子的手,用力啐了一口。
男子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哭嚎挣扎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了,这是给我老娘抓药的钱,我不能输啊!我求求你们了,这是救命的钱啊!”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玩不起就别他妈进来。”保镖拿到了钱还不算,一人往这人身上招呼了几拳头,这才扬长而去。
华民初认出了这个男人,他就是方才跟着章三爷下注的其中一人,但章三爷收手之手,
这人还在继续疯狂下注!他拧拧眉,想到了章三爷说的话,这些人又何尝不是自找呢?进了赌场,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别人的陷阱。
虽然如此,华民初还是觉得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些可怜。他拧拧眉,拔腿追向章三爷,赶在他要上黄包车前拦下了他。
“怎么了?”章三爷斜着眼睛看他,表情玩味地问道。
华民初气喘吁吁地伸手,“把你刚才赢得钱拿来!”
章三爷扬扬眉,问:“为什么?”
华民初指指身后还坐在地上哭的中年男人说道:“你赢走了人家救命的钱,我找你学艺,可不想多生事端。”
章三爷愣怔片刻,突然放声大笑。
“我没在开玩笑。”华民初等他笑完了,严肃地说道:“把钱给我。”
章三爷收起笑意,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我光明正大赢来的,为什么还回去?我是个赌徒,是个仙流,我不赢他们,就轮到他们把我扒得底裤都不剩。我没有闲心像你钟大少这样爱当活菩萨,收起你那连个铜子儿都不值的同情心吧。”
他说完,直接登上了黄包车,冲着发楞的车夫吼道:“愣着干吗?拉你的车。”
黄包车正要走,华民初几个箭步挡在车前,大声说道:“你随便打赏荷官的,都不止那几个大洋,为什么非要置人于死地?”
章三爷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愚不可及!你连个赌徒的心思都看不破,居然痴想着去帮他。你信不信,就算我把这钱还给他,他还是会重新扑回赌桌上。在赌徒的眼里始终抱有一丝幻想,越输便越不甘心,越不甘心便越难以克制自己。我给他的本钱越多,他就输得越多。要是那几个大洋在他手里,他欠下的赌债,恐怕就不止是没了老娘那么简单,会被剁手跺脚,你知道吗?我不帮他,是救他。”
一通话说得华民初哑口无言,片刻后,他苦笑着自言自语:“这就是仙流吗?我爹……华谕之,他难道也是这种铁石心肠的人?”
章三爷的脸色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讳莫难测,他睥了华民初一眼,轻蔑地主道:“就你还想学仙流?你堂堂钟家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除了那点狗屁不是、高高在上的悲悯之心,你可懂半点人间疾苦?从来只有别人猜你的心思,讨你的喜欢,你何曾需要察言观色,考虑别人的想法?”
华民初脸色灰了灰,小声说道:“我……都可以学。”
章三爷用手扒开他,嘲笑道:“学不了的,我的大少爷。人人都被一点欲望驱使,活得猪狗不如,所以才互相争抢。可你呢?打出娘胎就什么都有,你就没什么欲望,挂在嘴上的是道义,提在手上的规则,自然也就不懂别人的欲望,更不懂怎么操纵别人的欲望。过不了你心里那个槛,别说胜过华谕之,你连站在他面前都不配。能教的我都会教,但是我做好自己面对他的安排,所以,这些话我不会再多一句了。”
章三爷说完,不耐烦地挥手,催促黄包车夫拉着他离开。
华民初看着章三爷远去,嘴角慢慢扯出一丝苦笑。
——
章三爷刚拐进小巷,黄包车的车夫突然转身,乌刺直抵章三爷的喉头。原来,车夫是是一方所扮!章三爷却并不害怕,而是佯作无奈地乖乖举起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