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爷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完全没有头绪。”钟瑶摇摇头,又拉住了他的手,试图让他起身。
华民初依然坐着不动,任脚泡在雨水里,疲惫但坚定地说道:“继续查,我也会乖乖的在他面前做个学生。”
“你还是信不过他?”钟瑶犹豫了一下,索性也在他身边坐下。
华民初拧拧眉,看向她浸在雨水里的裙摆,语气有些急:“不,我信得过他,但他却信不过我,我得知道他的底牌,才能把所有的事情算到。”
钟瑶仔细回忆了一下,小声说道:“他在广州来找我的时候是晚上,我看的并不真切,但我猜底牌应该是两个帮手。两个人站得有点远,看不太清。”
“两个人?”华民初眉头紧锁,迅速回忆在礼查饭店和赌场见过的人,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过。思索一圈,一无所获。
钟瑶见他愁眉不展,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说道:“花谷、爵爷、启鸣他们,怎么办?”
华民初没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章三爷说很快方远极和那个人就会来了,我会尽快藏起来,等弄明白了三爷的底牌,然后去找万山河绘卷。”
钟瑶楞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问题。
华民初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他们来上海,只能希望他们再坚持坚持了。”
钟瑶眉尖轻蹙,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华民初来上海之前叮嘱过柯书等人,让他们不要过来。华民初太怕失去这些人了,所以不让他们来。而这些人也担心他出事,所然悄然跟来。
钟瑶答应了柯书和爵爷,暂时暗中保护华民初,不让他知晓他们已来上海之事。另一方面,也让方远极掌控到柯书他们的动向。
华民初没有再与她说话,爬起来,慢步往雨中走去。
钟瑶无声地叹气,跟在他身后,小声说道:“你只管做你的安排,其他的事情我会照料好,我们在上海安顿的地方也安排好了。”
华民初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钟瑶,呼吸急促地说道:“姐,三爷有一点说得对,如果我生来什么都有,那我就没有什么欲望。没有欲望,就不会懂得有欲望的人怎么想,我就永远无法战胜那个人。”
钟瑶拧拧眉,轻声说道:“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你的经历给了你别人没有的视野,这是最重要的。”
华民初越喘越急,突然一把抓住了钟瑶的肩膀,轻轻摇晃,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总之,我会努力变得更好的!”
钟瑶看着他坚定的眼睛,点了点头。
“现在可以和我回去了吗?”她小声问。
回去?
回哪儿?
华民初没出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钟瑶。毕竟他一直是一个没有家,没有爹娘的人。
——
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青石板,幽长的弄堂尽头立着一道石库门。往里看,一栋青瓦白墙的大宅隐于石门后。希水、羲和藏在石库门角落往大宅看。
“持卷人就和钟小姐住在这里。”羲和小声说道。
希水脸色平静,不喜不悲,轻轻地点头:“嗯,他的家。”
一只乌鸦啼叫而过,翅膀扇落了雨水,飞溅到二人脸上。羲和叹了口气,抬袖给她擦脸,低声说道:“小时候的事情你可能大多都记不得了,等到上海的事情结束,我们也回昆明,重建三野坡,也把家找回来。”
希水垂下眼睛,冷静地说道:“那些是之后的事情,那就都之后再说吧,现在确定了住处,劳烦羲和师哥每天来此处几次,确认持卷人的安全。”
“几次?像这样凑近了看他,很容易被谛听和持卷人发现。”羲和拧拧眉,小声警告道。
“章羽让我们不许见持卷人,和华谕之一样以死为衣隐于暗处,直到方远极出现在上海,再暗中伏击,想的倒是周全,但敌暗我明,我们自己得留好准备,羲和师哥,我相信你的能力,谛听一行的追踪,可难不倒你。”希水又看了一眼前面的紧闭的宅门,慢步往回走。
羲和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不时抬头看看她。
希水突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对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愿意叫他持卷人了?”
羲和愣了愣:“从昆明之后,我一直跟随着章三爷暗中调查,看到了他身上的好。所以……”
希水点了点头,又沉默下去。
羲和和她并肩走着,扭头看着她素白的脸,轻声说道:“话说回来,现在师妹你,做事的决断倒是很像持卷人。”
希水掀了掀被雨水濡湿的睫毛,转头看向路边一朵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野花。
羲和喟叹一声,惆怅地说道:“对不起,当初……取了情蛊。”
希水身形晃了晃,眼神一阵恍惚,幽幽地说道:“取了便取了,他又不爱我,情蛊就是徒增的障碍。”
羲和看着希水表情的变化,叹了口气。就在这时,突然弄堂另一头有脚步声传来,二人赶紧闪身躲开,眼睁睁地看着钟瑶撑着伞快步走进了石库门。
推开门,桓叔正在院子里收拾花盆,钟瑶向他温柔地问了声好,收了伞,径直进了内堂。希水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意识到有动静,立刻与羲和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