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极拖了一把椅子坐下,骂道:“废物,赶紧找!他今天大摇大摆地去了黄浦江附近的咖啡厅。”
“黄浦江附近……”四个人的脑袋凑到地图上方,紧张地推测路线。
方远极看向地图上标出标志的几个区域,又忍不住训斥起来,“排查这么久,要谛听到底有什么用?”
这时大门突然推开,桓叔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进来,径直到了几人面前,扒开面前的谛听听,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方远极看着他圈出的位置,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令,“来人,马上包围此处,给我盯死了,只要他出现,马上抓起来。”
——
已经到了下班时刻,华民初埋头忙着排版,丝毫没有要下班的意思,三名同事已经收拾好背包准备回家。
“高升,还不走?”一名同事背好包,扭头看向他。
华民初头也不抬地说道:“唔,还有点事没做完。”
“真勤奋啊,我们走了啊。”三人打了招呼,说说笑笑地走了。
这时,一个记者手里拿着一摞旧报纸快步走进来了,远远地冲着华民初摇晃,纸页哗啦啦地响。
“高升,这是您要的有关当初皇史宬大火的报道,这些旧报纸我都收集来了,还有一些外国报纸也找到几份。”他走近了,把手里的资料往办公桌上拍,大大咧咧地说道。
华民初拿起一张报纸飞快地翻动了几下,惊喜地说道:“谢谢小丰,明晚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对了,你是不是要做有关逊帝的专题?我看近来你一直在搜集有关前清朝廷的资料。”记者趴在桌上,好奇地问道。
“想试着写写传奇小说,在副刊连载挣几个稿费,光靠编辑这点薪水,交了房租,只能喝西北风了。”华民初抚平报纸的折角,满脸愁容地解释道。
记者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起身,“可不,都是米荒闹的!我先走。”
“谢了。”华民初冲他挥了挥手,埋头收拾的报纸。等到关门声响过之后,他立刻抬起头,动作熟练地打开办公桌的暗格,把自己要用的资料放进去,再原样关好。等做完这些事,他走到书柜前,对着柜上镶的玻璃认真地理了理头发,把眉角的伪装仔细贴牢。
做完这一切,挂在墙上的钟敲响了,下午六点。
他不慌不忙地背起包,慢悠悠地走出报馆大门。
黄昏的余晖洒在弄堂口,在青石板上涂抹出一片绯红色。他从弄堂口快步走过去,再特地多绕了两条巷子,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附近。
他这大半年一直掩藏得非常巧妙,他每天在‘宫’最优秀的谛听师眼皮子底下来来去去,那些人也没有察觉他的存在,这不禁让他觉得有些骄傲。而且,希水现在回来了,这让他的斗志空前高涨。他正在琢磨,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那些人面前,狠狠地甩那些人几个响亮的耳光。
不,他要沉住气,像这半年间一样,稳一点、再稳一点……
正当华民初暗自警告自己时,他突然嗅到了危险的靠近。电线杆后、弄堂口、报摊前都有陌生的面孔,鬼鬼崇崇地盯着他看。
华民初低眉顺目地跟着人群往前走,抓住机会一闪身躲进旁边一条昏暗的弄堂中,利落地脱下外套,塞进墙角洞里,从背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戴好,整理好衣领,他已俨然变成了上海滩上随处可见的小混混的模样。
在弄堂口观察了一小会儿,他扶了扶鸭舌帽,大摇大摆地走出弄堂。那些盯梢者还在,仍分布在各个小摊前,正在人群中寻找他,可华民初从他们面前走过时,却没有一个人认出华民初。
华民初就这要大大方方地走进了一家粥铺。这是上海街头随处可见的小铺子,来这里的全是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挑夫,车夫,打杂跑腿的工人,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他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刚坐下,店小二迎上来,有气无力地用抹布擦了两下桌子,蔫不拉叽地说道:“现在只有稀粥了。”
这时,旁边有个一身补丁的食客扭过头,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大声抱怨:“老板,你们这是粥吗?这是米汤吧?都快照见人影了!还卖三十钿!”
坐在柜台后算收的老板往这边看,唉声叹气地说道:“唉,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米,米汤也就只剩下今天的了。做完了今天的生意,就得关门了。”
听到老板的话,食客们一下就炸开锅了。
“啥?关门?”
“这可怎么办好啊?”
“我已经半个多月没买到米了,家里也要断粮了……”
华民初眉头紧锁,认真听着他们的议论。哪里的米铺还有一点余粮,哪里的米涨到什么价,哪里又听到了有关粮的消息,从这里能掌握到第一手消息。毕竟这里的食客分布在各个行业的最底层,看到的听到的都是最真实的消息。
正当他把有用的消息悄然记录下来时,几名跟踪者从后厨的方向钻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