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初心一惊,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立刻握起筷子假装喝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和那些人对视。
他的脸上还沾着排版时印下的油墨,特地在眉角处做了伪装,对他不熟悉的人,是无法立刻认出他来的。这些人在店里转了一圈,一张桌子一张桌子地看过,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从前门离开了粥铺。
“哪来的啊?”店小二满头雾水地看着那群人,摸摸脑门,又靠到墙边去休息了。
华民初匆匆放下筷子,准备离开的时候,不想那几个刚走的人突然掉头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他那身扔在胡同里的外套。
糟糕……他心咯噔一沉,压低了帽檐,用眼角余光观察那些人的动作。
店小二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迎了上去,嚷道:“客官,店里只有稀粥……”
“闪开!”跟踪者不耐烦地推开店小二,气势汹汹地走到门边第一桌,一个一个地抓着食客检查。
华民初趁食客们吵闹时,悄然起身,飞快地抓起一旁架子上店小二袍子和小圆帽,躲在暗处迅速套好,另一只手拿起了店小二放在桌上的托盘,走进后厨。
通往后厨的过道上也站着两个打手,看到华民初过来,正想走向他,掀他的小圆帽时,厨师从后厨冲出来,头也没抬地嚷道:“磨蹭什么呢?两碗稀粥,赶紧给端出去。”
两个打手拧拧眉,又退了回去。这时大堂里动静越来越大,这二人对视了一眼,拔腿冲向大堂。
华民初把粥往旁边一放,对着厨师说道:“我先去趟茅厕……”
厨师用力掀开厨房的帘子,愤愤骂道:“寿头,赶紧去赶紧死回来。”
“好……”华民初赶紧往后院跑,一出门,他就扔下了小圆帽和店小二的服装,扔回门口,撒腿往外跑。
越来越多的打手往小粥铺跑去,华民初心中暗惊,看来方远极已经找到这条路了,他得赶紧另想办法。他不敢再慢悠悠地,一路往前疾奔,直到后面一个追兵也看不到了,这才放慢脚步,往四周观察了一下,想选一条安全的路绕回去。
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远极!
一身笔挺的军服,带着二十多士兵大踏步地迎面过来,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步远。而他身边没有弄堂口,也没店铺可以藏身,最近的一个分岔路在方远极那个方向,起码还得走上三四十步!
他定了定神,壮着胆子向方远极迎面走去。
差不多有一年未见了,广州火车站时那些血色的场面在华民初的脑海里山呼山啸地重卷而来。这个人,差一点杀了希水!他还杀了秦兰庭、柯图、墨知山,还有好些千阳坊和易阳门、墨班的人!他和华谕之一起,谋划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手上沾满了鲜血。华民初真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揪着他的衣领,掐住他的喉咙,让他跪下向那些无辜的逝者请罪!
两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他们迎面碰上!
华民初往旁边让了一步,让方远极和他的士兵过去。
二人最终擦身而过!
华民初的心跳声如同密鼓,一下又一下地在胸膛里拼命地锤打。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不能回头!
突然,有人从右边的弄堂里冲出来,抓住华民初的胳膊,用力把他拖进了弄堂。
“希水?”华民初看清她,楞了一下。
“快跑。”希水拖着他一路飞奔,推开弄堂里一扇小门,迅速钻了进去。
路上,方远极猛地停下脚步,想了想,飞快地转身看向后面。
“刚刚那个脸上黑黑的男人呢?”他往回走了几步,锐利阴冷的眼神从路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应该没有认错,刚刚那个人就是——华民初!
他居然与华民初擦肩而过!而他居然没有认出华民初!
“他就在这里,立刻找!把他找出来!”方远极怒斥道。
士兵马上往回冲,分成几路对附近的弄堂进行仔细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