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初摇头,“希水,我不可能和你去昆明。我的家在这里,我还有我姐……”
希水急了,拽着他的胳膊嚷,“可你看看,你现在还能回去吗?姓方的他们不会放过你。”
“那我更要留下来了,我不能把我姐留在危险里。”华民初推开她的手,看着氤氲的雾气,神色坚毅地说道:“希水,你回去吧。”
“你在哪里,我当然就得在哪里!你别忘了我给你喂了情蛊,我们以后就是一体的。”希水绕到他面前,不甘心地劝道:“你先跟我回昆明,等我们把易阳门发扬光大了,再把你姐姐也接过去。”
华民初还是摇头。
“你……”希水急得抓耳朵挠腮,在他面前绕了好几圈,楞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继续劝他。
树林里又唏里哗啦地传出了响动,华民初扶着伤腿退了几步,猫下腰,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我。”金绣娘的裙角最先从雾里闪动出现。
紧接着,花谷、一方、柯书都从林子里走出来了。
“你们怎么找来的?甩掉追兵了吗?”希水拧着眉,紧张地问道。
“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八行吗?”花谷甩着手里的金线绳,看着华民初的腿问道:“持卷人,你的腿怎么样?”
“还好。”华民初拧拧眉,从怀里摸出绘卷,往金绣娘面前递:“物归原主,你还是自己收好吧。以后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也不要再叫我持卷人了。”
“什么?”金绣娘错愕地问道:“你已经接绘卷,现在要反悔?”
“师哥,你为何不愿意当持卷人?”希水也急了,捧着他的手往他怀里摁。
华民初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看过,疲惫地说道:“我学成归来,本意是想报效国家,为国为民做实事。可回来才几天,就惹上了麻烦事,还成了通缉犯。不能回家,也连累了姐姐。绘卷请你们拿走,从今往后,我与八行再无关联。”
“你当了持卷人,一样可以为国为民!”金绣娘秀眉紧蹙,温和地劝道:“我八行人从此听你调遣,比你单打独斗、当个文弱书生更有力量。”
“你们八行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为了争一个没意义的绘卷,一个没有意义的位置。家国危难之际,若人人都像你们一样,那国家还有救吗?再说了,既然这东西对你们如此重要,你们却轻易地交到我一个外人手里,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华民初坚绝地把绘卷往金绣娘面前递,态度毫不妥协。
“你要是把绘卷还回去,那你拿什么偿还我整个紫禁城的小老百姓对你的付出?书呆子!”爵爷的大嗓门从众人身后响起,华民初扭头一看,只见爵爷一身泥一身伤,和启鸣相互掺扶着,一瘸一拐地过来。
华民初往二人面前冲了几步,焦急地问道:“紫禁城的人怎么样了!“
爵爷拍了拍胸膛,激愤地说道:“我的人都没什么事,可是那帮学生又被抓了!我们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紫禁城也被毁的差不多了!“
学生又被抓了?华民初脑子里立马闪出了那日长街所见之事,子弹和棍棒对学生毫不留情!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众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们八行中人多是普通百姓,当初为了谋生,才学了一门手艺。”金绣娘缓步过来,轻声说道:“不如,我给你讲讲我们八行和这绘卷的来历?”
“来历?”华民初心中,八行就是三教九流的人而已,还能有什么来呢?
金绣娘轻轻点头,神色肃穆地说道:“大唐天宝十五年,安史之乱如火如荼。逃出长安的唐玄宗丢了社稷,在马嵬坡又丢了杨贵妃,带着残兵将一路向西蜀逃避!就在大唐上下被叛军搅得生灵涂炭之时,一众被世人视为不入流的行当百姓,成为了奇兵,救下了唐玄宗,挽救了江山社稷。”
“对,这就是我们八行的祖师爷。”希水连声附和。
金绣娘眼神亮了亮,继续道:“工匠筑盾,甚至将川涧开合。男子杀敌、女子魅引,骗子成了向导,鹩哥纷飞传信!再有飞贼成了斥候,前探险阻;术士推理测命,趋辩祸吉!眼下救皇帝的是这批人,举国反乱平事的也是这批人!后来因为某些隐秘,史书上抹去了这段往事,但是当时唐玄宗特地令吴道子做《十行者绘卷》,并亲自为八行赐了新名。”
柯书上前来,结巴着说道:“盗窃者为千手、诈骗者为仙流、卖弄色相者为商女、替人取命者为黑纱,以及善于情报搜取之谛听,机关操控之墨班,推演命理之神通、施用蛊术之易阳!学长,我们八行真不是坏人。”
“千百年来,我八行门人多是普通百姓,且行有行规,家有家法,但凡入我门者都会严格遵守门规,不得伤害他人。华民初,你也见到紫禁城里的那些百姓,他们可是奸恶之徒?”金绣娘激动地问道。
华民初被问住了,“这……”
“这什么这?我们都是好人!抢十行者绘卷,是因为这东西不能落在坏人手里。我们八行团结起来,就不会有人欺负到我们。”花谷把金线绳挽到手腕上,大步走到华民初面前,双手抱拳,大声说道:“我们即已认准你为持卷人,就会听从持卷人的差遣。八行里的子弟也会遵从持卷人的命令。”
华民初摇头,抗拒地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没有你们这样的本事。“
“小先生很有本事,起码能让我们这些二十年来八行面和心不和,离分崩离析仅一步之遥的八行人重新走到一起。如今十行者绘卷回归,也认定了新的持卷人,我等自当追随持卷人。你方才说了,是要为国为民,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你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