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就知道,一旦她在五老爷那儿没了用处,老太太必然会盘算着也给她说门像春禾那样的亲事。老太太想留她一直在府上的心思,怕是阖院上下,没人看不出来的。
但秋穗还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打算,见果然到了这一步后,秋穗便起身,在老太太腿边跪了下来。
只是她才跪下,庄嬷嬷便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弯腰请示着老太太说:“时辰不早了,您老人家若是再不去午睡,怕是就难再入睡了。若午间不休息,您今儿一下午怕都会没精神。”
老太太便也说:“是啊,为了五郎的事,瞧我都愁昏头了。”她看向秋穗,又亲去伸手将她扶起,语重心长道,“你也先回屋歇着去,万不要自责,五郎的事,实在怪不上你。”
秋穗心中明白,老太太是一早就看出了她有想赎身回家的心思的。只是她老人家一直都想留她,不愿放她走。所以方才说到要给她择亲之事时,见她突然跪下来,似有话说,庄嬷嬷便及时出来打断了她的话。秋穗无奈,心下也琢磨着此事怕是不能冒进,所以便暂时按捺了下来。
老太太被庄嬷嬷扶着进内寝去休息了,秋穗便从上房退了出去。才回后屋,便见几天都不怎么敢出门的香珺突然一脸笑靥的挡在她面前。
秋穗知道她得意的原因,也并不理会,只是如寻常一样同她寒暄:“你身子好些了没?”香珺大半夜被从修竹园赶回来,自觉没了脸,便一直称病躲在屋内。
原只是寻常的问候,但这样的话听在香珺耳中,便就成了挑衅。香珺觉得,秋穗故意问她病好没好,就是在嘲讽她装病,更是嘲讽她被五老爷赶回来这件事。
“你如今不也是这样?又何必还来说嘴我。”香珺正值妙龄,在如今这个世道,她十六岁的年纪,正是鲜花开盛的好年华,再加上她容颜妩媚,身形婀娜,又颇得老太太喜欢,所以时常有些目中无人。
香珺的目标很明确,她想做这府上的姨娘,最好是能做五老爷的房里人。
所以被五老爷连夜赶了出来,这让她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秋穗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即便见她说话带刺又难听,秋穗也丝毫不在意,只说:“看妹妹如此中气十足的样子,想来是病好了。既好了,便去上房伺候吧。”说罢,秋穗越身而过,施施然离开。
香珺咬牙切齿,狠狠冲她背影呸了声,口中还不停念叨着:“什么东西!清高什么,不也同样被赶回来了么,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秋穗觉得她和香珺定是上辈子就结了仇,否则的话,这辈子二人又无什么过节,她一向客气待人,自信是不曾得罪过她的,怎生整个闲安堂内的仆妇婢女,她和别的都能相处融洽,却偏偏香珺处处针对她呢?
但这点事,显然还不值当秋穗放心上,过去了也就撂下了,并不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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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穗也被从修竹园撵回来的事,很快便传去了四老爷院中。四老爷傅述午食后正悠闲的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纳凉,乍然听到小厮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是又惊又喜,险些从躺椅上摔跌下来。
“真的?”傅述似有不信的样子,但语气却是期待的,“这消息可千真万确?”
小厮滚儿忙不迭说:“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是那常拓带着秋穗回的闲安堂。”
“太好了。”傅述激动的两手相击,不禁在葡萄架下来回走动,心思渐渐活络,心下亦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算盘来。
他不介意那是不是被老五退回来的不要的女人,他如今只想千方百计弄她到手。他身边的女子,环肥燕瘦,莺莺燕燕的,也算是什么样的都有。但细算起来,她那一款的,倒还真没有。
越是没有,越是想要。越是难能得到,越是想费尽心思去得到。
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从前老太太不松口给下头的子侄们送婢女,他身为庶子,即使再垂涎,也不敢先开这个口讨要嫡母身边的人。但眼下好了,眼下是老太太自己先有这个心思并且也付诸了行动的。怎的,同样是儿子,为何能给五房送,到他四房就不行了?
既是老太太先开的这个口子,那就莫怪他去要人了。
傅述知道老太太这个时辰定是在歇午觉,便先没去打搅,而是差了人候去了闲安堂外。让但凡那边老太太醒了,就即刻来禀。
傅述的心思邱氏一直以来都知道,当先后得到消息说秋穗也被从修竹园赶了回来,且不久老爷便急躁躁派人去闲安堂蹲点儿时,她就知道,老爷这是连一刻都等不住了。
别看邱氏在府上耀武扬威嚣张得意,但其实心里未必称意。府上拢共四位老爷,长房乃嫡出的长子,承袭着侯爵,乃天生的天之骄子,就不说了,五房是自幼便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嫡幼子,且也不说。
可二房呢?二房老爷生母不过是一介卑贱的婢女出身,比姑母差得远了,可人家老爷慢慢读书慢慢熬,也能在快到而立之龄时熬中个进士。如今虽还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可人家好歹也是正经走仕途的了,日后有侯爷和五房提携,一步步往上升是必然的。
邱氏有时候也怨恨姑母,觉得她没把儿子教养好。也看不上表兄,觉得他是烂泥扶不上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