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既知道高家想求娶余家女儿,为了不落下乘,自然会快高家一步。所以孙夫人见县令夫人这边行不通,回去同自家老爷思量了一番后,索性直接寻了溪水村的保长夫人充当这个媒人。
次日就又来了溪水村,直接寻去了保长家。孙夫人心里是着急的,怕被高家捷足先登,所以直言央求了保长夫人即刻去余家说媒。而她呢,人也没走,就等在了保长家静候佳音。
保长夫妇想着,虽余秀才家一门父子三个都极出息,但凭孙家的家世背景,他们孙家的郎君配余家的女儿,那还是配得的。又见孙夫人亲自来求,保长夫人没有不应的道理,所以即刻就撂下了手中的活,应了她的话,去了余家。
一个村里住着,原就时常有串门,所以见保长夫人来家中做客,余乔氏也并不好奇,只热情着邀她进屋去坐着闲叙家常。
如今余家的一些事儿,保长家也是有所耳闻的。知他们家近来常有贵人出入,家中女儿还买了马车,日子肉眼可见的要比从前好许多。
一进院子后,见院子里归置的也极好,屋里更是有钱烧了炭火来取暖,保长夫人四下环顾一番后,也笑着说:“不过才两三个月,你家日子便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想是你家秋娘带回来的福气。自打她从京中赎身回来后,你家这好事便一桩接着一桩,从没断过。”
余乔氏心里自然也知道是托了女儿的福,但人家夸,她不好自己也接着夸,就只能谦逊了几句,然后请保长夫人坐。
保长夫人坐下后,四下里望了望,又问:“你家秋穗呢?这会儿没在家?”
有了昨儿高家那事,之后又从县令夫人那里得知了高、孙两家的盘算,这会儿又见保长夫人一来便打探女儿,余乔氏心里不得不留了个心眼儿。
她一边仍笑着应酬,一边问:“夫人此来,是寻秋穗的?可有什么事?”
保长夫人笑着说:“是大好事儿。你可知道县里城东头的孙家?”
余乔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她脸上笑意凉了下去,心也冷了半截。
“孙家啊。”余乔氏反应淡淡,兴致也明显不高的样子,“他们家咱们叶台县有些名气的乡绅富户,自是知道一些的。”
保长夫人原以为余家反应会很热情,却没想到,竟吃了个冷。她犹豫了一会儿后,索性直说了。
“今儿一早,那孙夫人便寻到了我家来,说是瞧中了你家秋穗,想托我保这个媒。我想着,孙家好歹也是咱们叶台县上的大户,若秋穗能许给他们家的公子,下半辈子可是不愁了。不但如此,日后你们家那三位读书考试的花销,也是有了着落了。”
余家同马家结亲一事,也就是县城里的上流圈子中传开了,自是马家传出去的。而余家低调,对外并没同谁说起过,所以,村里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家同县令家结了亲,就更不要说同京中正三品大员家的事儿了。
保长夫人今日这番话,多少也算是为余家考虑。
知道他们家缺钱,偏父子几个都有读书的天赋。若能得一门贵婿撑腰,日后读书考科举的钱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余乔氏知道保长夫人是没什么坏心的,不过是被蒙在了鼓里,叫孙家的当了枪使。所以,她对保长夫人并无成见。
听她这样说,余乔氏便道:“可是昨儿……这孙夫人才身为媒人的身份,为那高家来向我家大郎提亲。”
保长夫人:“……还有这事儿?”她忙说,“我却是不知道的。”又不明白地问,“既是帮高家来向你家大郎提亲的,怎么突然又转身就托了我来给他们家三郎向你家秋娘提亲?或许……是昨儿瞧见了你家秋娘,觉得姑娘家极好,她自己瞧中了,今儿便急急来寻我做这个媒?”
余乔氏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直言说:“她昨儿连见也没见到我家秋娘一面,又怎会是瞧中了她的人品。许是……见我们家大郎二郎如今都说了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她便也动了联姻的念头。”
保长夫人听了这话后,才想起来问一句:“你家大郎二郎都已经婚配了?”见余乔氏轻轻点了下头后,保长夫人也很意外,“倒是稀奇了,你们家连定两门亲事,我们一个村住了几十年了,竟一点消息都没得到。不知……定的是哪家的小娘子?不是咱们村的吧?”
余乔氏斟酌着措辞,然后实话说了道:“二郎前些日子被县令家瞧中了,同县令家千金定了亲。”
保长夫人:“……”好家伙,竟然是县令家的千金,她最多只敢想是邻村的哪家富户之女。
那难怪呢,这都同县令家结了亲,自然就不那么太看重孙家。
保长夫人咽了咽口水后,笑答道:“你家二郎配县令家的千金,倒是配得的。他十三岁便中秀才,来年的秋闱考中,定能再得举人老爷的身份。”
余乔氏忙说:“托你吉言了,望他能高中。”
保长夫人又问:“那你家大郎呢?大郎许配的哪家?”
余乔氏说:“他前些日子不是被京里的提刑司衙门借调去当差了吗?在京中时,有幸得梁家老爷夫人赏识,定了他做女婿。本是想着大郎总得有个功名在身上才能高娶人家的官家娘子,可梁家夫妇说是看中的就是大郎这个人,也信他日后必有前程,便没等他高中,直接就先定下了。”
保长夫人:“……”她有些不敢说话了。
听余家这意思,怕是余大郎定的亲要比余二郎定的亲还要好。
京里当官的,便是只有九品,但在天子脚下,听起来也是要比七品的县令好听的。
虽说不必再问下去了,但保长夫人就是好奇,仍又多问了句,道:“京里……当官儿的人家?可是比县令还要大的官儿?”
余乔氏也不瞒着,点头说:“是比县令还要大些的官儿。这些……孙夫人都知道的,昨儿她登门来替高家提亲时,我便都告诉她了。”
说到这里,保长夫人是再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这孙家的,哪里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冠冕堂皇,说是看中了女郎的品貌性情,又是看重她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定是品性优良,故有替家中幼子求娶之心。原来瞒了她这许多事儿,打的竟是要同京里高官儿攀交情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