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门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凌风来到他面前,象多年前拿着白瓷碗那样对他微笑,他还会敲他的暴栗,冲他说:“李坏,这么多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李坏打定主意要给凌风一个深深的拥抱,温暖的拥抱。
门吱压一声被打开,李坏看到了铁离,他依旧是一身黑,平时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却意外地写着难以掩饰的伤感。
李坏顺着展开的门向里看,到处都染上了一层哀伤的白色。可他顾不得去管发生了什么,他只在乎一件事。
他兴奋地呼喊着:“铁离,凌风呢?我是李坏,我回来了,我来见他了。”
铁离盯着他,艰难的吐出四个字:“凌风死了。”
李坏不信地摇头,他慌乱的笑,一把抓住铁离的衣襟摇晃着:“不,你骗我,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你骗我,骗我…”
铁离狠狠的把他的手甩到一旁,他望着李坏,第一次那样激动的说话:“是你害了他,昨天午时我们一起办案,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却在四面都是敌人的时候愣在那里。我来不及救他,来不及…结果他被刺中了五刀,血把白衣染成了红衣。他一直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李坏,不要死,不要死’…”
铁离的脑中又一次清晰的浮现出那午时刺眼的阳光,凌风慢慢松开紧皱的眉,他微笑,很轻很软的微笑,一滴泪飘落下来,滴在他染成血色的衣衫,他最后说一句话,笑着闭上了眼睛。
“李坏没死…”
天旋地转,有温热腥甜的东西涌上了李坏的喉咙。
昨天午时…在飞舞着苇绒的野地里,他被那柄剑刺中,倒在地上,在要沉入无尽的黑暗时他听到一个声音,“李坏,不要死,不要死…”
于是,他站了起来,活了过来,他如约地回来了。
可他爱的人却死了,为什么…
李坏闭上眼,倒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力气起来。
清优从睡梦中醒来,他们仍旧坐在双层巴士二层的那个位置上,她靠在他的肩上。
于佑和闭着眼,可是并没有睡着,因为当她微微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带着笑意看她。
“我睡着了?”清优有点脸红,倒不是因为靠他的肩膀,而是…本是她突发奇想,把于佑和扯来坐双层巴士,可她居然没两下就睡着了,多少有点惭愧。
“肩膀好酸啊。”于佑和看到她的窘样,夸张的皱着眉。
“哥…”清优摇动他的胳膊,脸上羞涩涩的。
于佑和看着她,一本正经地打趣:“作为男士,我好像应该脱件衣服给女士御寒,可是我身上只有一件单衣,脱了就没了。所以和女士一起出门的定律,一定要穿件外套,这是个教训。”
清优被他逗的忍俊不禁,四面一阵张望:“到哪里了?我们坐回去吧。”
“都坐了几个来回了,再过几站我们下车,然后去转车。”
“好。”清优挽住他的胳膊,一派小鸟依人的乖模样。而于佑和则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几乎把表情变成了鬼脸。
安静了一会儿,清优突然把目光对上于佑和:“哥,你说一个人为了自尊离开他的爱人五年,他做的对吗?”
“很难说清,”于佑和皱起眉说,“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自尊和爱情有时候人们是都想要的,只是往往不能两全。失去自尊,爱情可能也会失去意义,可离开却又是爱情中最痛苦的事情。恩,你说的是个悲剧吧?”
“是,当他回去的时候,他的爱人已经死了,他们再不可能在一起,只有来生了。”
“真的是悲剧。”于佑和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惊奇的问:“你的梦?”
“恩,我的梦。而且,还有别的,你想听吗?哥。”
于佑和有了兴趣:“当然想,我正在为新漫画找灵感,你的梦很有意思。”
清优把背靠在坐椅上,她的面容在窗外呼啸而过的灯光中寂静一片,然后她笑了笑:“算了,哥,太悲伤了,而且我还没理清,等我能全部完整的说出来,再讲给你听。”
“好吧,我会等着。”于佑和并没有勉强。他们一起坐到站,走下了双层车。
夏清优坐在绿融融的草地上,边吸着酸奶盒子里最后的残渣余孽,边把自己的腿伸开去,舒服的伸展,就好象今天的阳光一样,灿烂而不炽热,温暖而不干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