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佑和。”
于佑和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放下了心,可他没有想到两个星期后,依雯从这间房子的窗户内跳了下去。她也拥有钥匙的房间,那扇窗户,她喜欢的窗户。
而他恰好站在楼下,看着她和飞舞的衣衫坠落,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失去了颜色,只有血的红,仿佛流进了骨髓里…
直到依雯死后,于佑和在无数遍回忆中才惊觉自己的幼稚,为什么不曾仔细探究过她的心事,为什么不曾从只言片语中读懂她的人?说到底自己爱得不够,而她爱的比所有人想象的深,所以注定了悲剧。
依雯死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于佑和都是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游走,怎么走出来的,现在已经回忆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把自闭,忧郁,甚至自残的症状演绎了个遍。
那时侯已经不觉得自己活着,身体里的所有精血都被一分分抽离一般,躺在地板上,好象能看到自己的灵魂飘出去,只有一松力,它们就可以飞到不知名的天地里去。
于佑和被送进了疗养院,一丝丝地把精力恢复过来,身体重新健康的出来,可是人的心已经不同了。他知道自己的心中有那么一片不能触碰,一触就会变成迸裂的伤口,先是痛彻心肺,然后便是呼地一下涌出的鲜血,冷到结冰。
第三十五章 第七世 停留的钟摆 10
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他了,夏松荫一直没有让自己闲下来,手术手术手术,直到他觉得再去做手术就是草菅人命,才终于停下来。可,空虚的思念却也随之而来。
认识他之前没觉得思念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不见之前不知道自己早已爱得这么深,可现在觉得了,知道了,却没有相见的理由。
拿起手机,翻到那个号码,反复了半天终于拨了出去。等着铃声和心脏一起拉长的奏响,一下两下…直到对面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呼吸被截断,隔了两分钟,再打过去,声音依旧,却换了说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果然不想再见我,甚至电话都不愿接。
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滑落,心也堕落的沉沉的,猛地,一痛。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让于佑和吃了一惊,他正在收拾以前的习作,工作服,白线手套,抱着一捧画夹。
是他吗?在原地愣了几秒钟,于佑和放下画,奔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来不及褪下手套,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摸索着。于佑和刚掏出手机,手指间一滑,手机就这样脱手,不偏不倚地落入了透明的鱼缸里。
湿漉漉的捞出来,手机已经失去了一切讯息。他用毛巾把它擦干,再次按下开机键,屏幕闪了一下,却立刻像断了电的机器人,颓成了一片黑暗。
是他又怎样?于佑和停住手,手机顺着指尖滑下,摔在地板上,清脆的声响,迸裂了什么。痛,逐渐清晰。
很久没有画过单幅的作品,回国后就一直在画漫画,也许是内心深处童心未泯,也许是很想沉浸在构造故事的快乐中,总之,漫画让他重新有了创作的欲望,而不是一拿笔就浮现出窗户,巴黎,血。
现在用炭笔在雪白的画纸上勾勒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会画出什么,只是突然心头有东西潮热地涌动,很想画,很想把它表现出来。
只有动作,没有声响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猛然惊醒的看到画纸上的图像时,于佑和突然停住,手一紧掐断了炭笔。
画纸上呈现着一个男子的容貌,虽然还只是大致的轮廓,但大大的眼,完美的双眼皮,高耸的鼻梁,甚至笑的时候脸颊上浮现的酒窝都以令人惊叹的清晰感昭示着他是谁。
骗得了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
于佑和的心慢慢的抽痛,他取过布遮住那张脸,脱力地缩到椅子上。
夏松荫来到于佑和的画室门前,却没有再向前把自己暴露在可能被看见的位置。
打定的主意,只想看看他,并不想去打扰。在尚能保持隐秘的位置上,探头向里看,还是依旧的画夹摆了满处,桌子上杂乱的放了些画纸和素描笔,玻璃门后的米色布帘放下了一半,遮住刺眼的阳光。
发现于佑和并不在,夏松荫有些失落,却也有些高兴。这次没看到,至少还可以再次说服自己来看他。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走近玻璃门,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凝视着于佑和留下的每一点痕迹,像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般渴求。
突然发现玻璃上映出了一个影子,不知何时有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竟没有察觉。猛然回头,果然是他。
夏松荫和于佑和之间的空气仿佛一盆巧克力汁在逐渐凝固。“进来坐坐吧。”于佑和闪躲着目光打开了门。
夏松荫踏进画室,他象上次一样绕过桌子,靠在桌沿上。转头,身旁支着一副画,盖着长长的黄绒丝布。
“冷水,热水?”还是那个白瓷杯子,握在了于佑和手中。
“这次要热的。”夏松荫盯着于佑和背对他接水的身影,削瘦的肩,头发短短的,微微蜷曲。浅领的休闲服上露出纤细的脖子,这样看他,有点象高中时的同伴,年轻的羞涩。
杯子递过来,热气也蒸腾了起来。两人在一交一取间触到对方的手指,俱是心头微振。
“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