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前,猎户眼眶泛红的握着他娘子的手,站在他边上的少年郎守着一团素布堆起的窝,里头躺着条昏睡的黑蛇。
明若懒散地依靠着门框,狐狸蹲坐在她的脚边。
一屋子的人,却出奇的安静,似乎连呼吸的声音都寻不到。
突然,猎户低泣着将头埋在了他娘子的手背上,是我太贪心,才害了你,若我没有心存侥幸的进山去,你也不会来找我,也不会
张大哥,你也不过是为了尽孝才到山中去的,并非贪心,切莫太过自责,少年郎怜悯的叹了口气,上前搭住猎户的肩膀,要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
明若环着胳膊,觉得少年这番安慰人的话,听着格外没有根据。
明知到了春季,白雾会重新聚拢,却还抱着侥幸进山,这本就是他的责任。如果只是要抓一两只野味给母亲补身,他根本不需要往深山里走,明显就是因为冬日没有同村人一道狩猎,想借机抓只大的猎物囤肉。
结果,妻子因为他的贪心被白雾伤成了这副鬼样子,等着进补的病母也在那之后不久撒手人寰了。
这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因他一念之差造成的人祸,更为贴切。
少年还在那儿安慰着低泣的猎户,窝在布团里的黑蛇便悠悠的转醒了过来,狐狸蹲在地上瞧见那支棱起来的黑脑袋,立刻连声嚎叫。
众人的视线顺着狐狸的指引望了过去。
你们想对本君做什么?被四道视线同时盯住的黑蛇,忍不住朝后缩了缩脖子。
龙少年刚打算唤他龙王,又觉得不妥,抿唇将称呼含糊了过去,这位妇人是被你所伤,你还记得吗?
黑蛇顺着他侧过身子指引的方向瞄了一眼,似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找,才对上了一张并不十分清晰的脸。
她?是先前你们送来的雌兽?本君何时伤过她了?
脖子晃晃悠悠的支棱起来,黑蛇吐着信子继续道:若非靠着本君的一口仙气,她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们该感谢本君才是。
比明若更不会说话的人出现了。
除了明若外的两人一狐神色皆是一沉,特别是身为女子丈夫的猎户,听到他说雌兽两字时,那拳头已经攥得鼓起了青筋。
幸亏,还有个少年郎从中缓和。
那你可知救她的法子?
没救。
他回的那叫一个快啊,仿佛根本没经过脑子,也根本没留意到边上猎户想宰了他的眼神。
若是被一般的瘴母伤了,只要刨伤拔创便可治愈,但本君用来护身的乃是瘴母之首,泽沢的瘴气,那岂是一般凡物能解的?除非是他本尊
你说的是这个?靠在边上的明若一挑眉,唤出琉璃珠来,递到他的面前。
霎时间,黑蛇吐出的信子都停滞在了半空,那两颗漆黑的眼仁不可察觉的颤了颤,望向明若时,仿佛还带上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用这个就能治好瘴毒?明若捻着珠子端详,倒没留意到黑蛇的异常,那倒是好办了。
众人似是看到了希望,围着明若到了床边。
眼看着那青色的光从她的掌心亮起,黑蛇蹑手蹑脚的从布团上爬了下来,顺着桌角滑到地上,一点点的向外间屋挪去。
他是造了什么孽?在岭南山中修行时,被锦月那个混世魔王盯上,几次三番阻他修成人形,好不容易逃出来,遇上妖生第一只雌兽,竟然还和那大魔头有关
罢了,还是快逃吧,修为什么的,再修炼就是了,要是跟那个大魔头扯上关系,还指不定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你瞧泽沢,当年是多么健壮的一只妖啊,如今都变成一颗珠子了。
你这是想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