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水的,”他道,“只是一喝就想吐。”说着,他用力握住她的手。
珊娘顿时瞪他一眼,一边默默抽着手一边嘲着他道:“竟还说我体弱!”
偏袁长卿虽然已经病成了这样,力气却是一点儿都没减,竟没能叫她抽得动手。他扭头看向她,却因一阵晕眩而不舒服地皱了一下眉,闭上眼又道:“我走的时候,你可不是还病着吗?”
“早好了。”
他那皱着眉头的小模样,加上那苍白的脸色,叫珊娘无来由地一阵心软,以至于她夺了两回手,见实在夺不回来,便心虚地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却是这才发现,屋里早没了人,三和及那几个小厮竟不知何时全都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等她转回头来时,只见袁长卿的眼又睁开了,正看着她微笑着。那松开的眉头,和那唇边浅浅的笑意,忽地就叫她一阵不自在。她用力一抽手,终于夺回了手,又道:“你不过只看到我病了一回而已,竟就胡说什么我体弱。我便是再病了,也没像你这样,烧得个人事不省!”
说到这里,她才忽然想起来,袁长卿还是个病号,忙问着他道:“你可要紧?”
袁长卿想摇头来着,可这动作对于眼下的他来说,有点难度,便看着珊娘笑道:“你放心,我很少生病的。而且一般来说,便是病了,也不过是高热一场,等热度退了,我的病也就好了。”
“可是,”珊娘再次伸手覆住他的额,“你的热还没退下去。”
“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他说着,故技重施地再次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拖进被子里,在胸前握了,低喃道:“你别走,陪我一会儿。”
珊娘心头一跳,忽闪着眼道:“这会儿又不怕把病气过给我了?”
“既来之则安之。”袁长卿握着她的手,一副很是满足的模样,叫珊娘看得忍不住红了脸。
“就呆一会儿,”他轻声道,“呆久了,我真怕你也病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体弱。”珊娘道。
“可我再没见过比你更怕冷的人了。”袁长卿道,“而且,我才刚来镇上时就听说,你是因为病了才从你家老太太的园子里搬出去的。”
“怕冷是真的,那个‘病’可不算。”珊娘心不在焉地答着,心里则在想着,要不要把三和叫进来——其实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进卧室来看他,是因为他那里命人堵着她,才叫她格外不放心,这才一时冲动跑了进来。而就算他俩已经订了亲,怎么说到底尚未成亲,她这般跑进一个男人的卧室,到底有失妥当,且连个丫鬟都不在跟前……
“果然是这样……”忽然,袁长卿握了一下她的手,轻轻叹息了一声。
珊娘扭回头,只见袁长卿的眼又合了起来。
“我当时就猜着,你许是不愿意嫁我,才借着病从老太太那里躲开的。果然是这样。”
他说着,再次缓缓睁开眼。那深深凹陷在眼窝中的眼眸,因为高热而看起来水汪汪的,竟是没了往日的那份犀利,反而多了一分温润。
珊娘心头蓦地又是一阵突跳。她再次想要抽回手,却再次没有得逞,“我、我早跟你说过的。”她道。
“我知道。”他看着她喃喃又道:“难为你了。”
珊娘一怔,低头看向他,顿时便明白,他是在指她最近所遭遇的麻烦事。
而这“难为”二字,忽地叫她感觉一阵委屈,甚至委屈得都想要流眼泪了。于是她匆匆垂下眼,才刚要再次试着抽回手,他的另一只手又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抚着她的脸道:“真想抱抱你。”
珊娘一呆,蓦地抬眼看向他。
只见他看着她的眼是如此专注,专注得令她想要避开眼去都不行,只能如受了蛊惑般,被他的眼眸牢牢锁着。
“十三儿,”他滚烫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热切地低喃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藏起来,叫谁都看不到你,谁也伤不了你。我只恨我还不够强大,才又叫你受了委屈。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的,你要信我,我一定会做到的,我会叫谁都欺负不了你。”
高热加上激动,令他的呼吸一阵急促,听着甚至都隐隐带上一丝喘息,“都是我的错,”他飞快又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叫我的事牵连到你,偏我一时大意,竟还是牵连到了你。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不想、也找不到借口为自己开脱,我只想说,再没有下一次了,你信我一回,再没有下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