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琮进社会半年了,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但热血未凉,她觉得自己只是渐渐缺少动力去做一些事情,不知为什么,元黛的倾诉反而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她有勇气拒绝掉那个悬而未决搁置已久的Offer——这种事,既然已经被老板知道了,那就肯定要正正当当回绝掉,不然元律还怎么能放心重用她?
纪总监人在日本,没机会当面说,而且这种事又不像是一般私密,证据越充分越好,曲琮给她发了微信,【荭姐,之前你和我说的事,我考虑了很久,人各有志,可能这种事我还是不容易接受,所以只能遗憾回绝,如果您想要更换格兰德对接律师的话,我完全可以理解,并且会立刻向上转达】
在微信里说得太直白,纪荭可能不会承认还反咬一口,曲琮说实在也不想太得罪她,甚至不想丢掉格兰德的活,她现在有点明白元黛的为难了,格兰德就代表了业务量,代表稳定的收入,对曲琮来说也代表一份稳定、省心,可以让她回绝掉很多脏活臭活,甚至有时候还能找借口出去喝个下午茶的肥差,眼线是不想做的,但这点好处她也不愿割舍,这就是人性,而且曲琮现在越来越理直气壮了,毕竟纪荭自己说的,一个好的非诉律师必须得很贪婪。
但她还是错估了纪荭的反应——她单方面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纪荭好像根本没看到,这封绝交书要再发一遍很尴尬,曲琮都不好截图给元黛看。
这就是企业级厚脸皮吗,还是纪总确实没看到……曲琮自己都不能肯定了,本来最妥当的做法是找个公事为借口再联系她,可曲琮和纪荭职级差太多了,她平时在格兰德有对接法务,也没有什么事需要纪女王亲自回复。
只要我不拒绝,我们的联系就一直有效?还是说冷处理一段时间,决心就自然会被各种犹豫动摇?
她想在华锦养条狗,这件事总不会是心血来潮,对纪总监总归是有点重要的,‘曲琮太不重要,以至于消息一直没被读’的可能性,客观来说不是太高,曲琮隐约感觉自己又在被纪总监Mindtrol了,但也没得办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她一直到第二周去格兰德出外勤时才肯定,自己的确是又被套路了。
“哦,Stacy来了。”纪总对她还是很和气,另眼相看并没有变,“一会忙完了过来喝杯咖啡,刚好带一包回去给你们元律,她最爱喝丸山家的浅烘豆子。”
有些时候冷处理是真的有用,纪荭要是当时就回微信和她争辩,曲琮可能还能站在道德高地上说些漂亮的痛快话,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不打笑脸大客户,纪荭还让她带东西给元律,她只能尴尴尬尬敲门进办公室,都不好意思开口拿完豆子就走,坐下来局促地捧起咖啡杯,心想这帮女王到底是怎么修炼出来的,怎么什么时候都占尽了主动,论段位稳压她几个级别。
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敢掺和进来,曲琮当时没被纪荭一番言语鼓动得热血上涌直接答应,是因为她家庭条件好,没那么绝望地拜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后怕,她已下定决心,不管纪荭怎么说,自己都绝不会动摇。这条路她能走多远不好说,可如果要出卖这么多去交换,那她不如返回去同喻星远结婚。
“荭姐,我……”
喝两口咖啡,芬芳的后味冲进血液,曲琮鼓足勇气,想开口又被纪荭止住——纪女王轻笑出声,意态怡然,倾身亲自为她加满杯子。“说了叫你别那么着急回复我的,这是个长期有效的Offer,记得吗?”
“但——”
曲琮想说自己没有只能从纪荭这里得到的东西,交易根本没有成立的基础,但话没出口又被纪荭截断,“我知道,忽然间,你觉得去进修也没那么重要,五年内成为初级合伙人也太快了一点,你感觉自己未必能hold得住,还需要时间修行。总的说来,无需为了自己未必能掌控的好处,从此生活中多一重谎言,这买卖还是不太划算。”
……这读心术都特么在哪点的,她也想学。
曲琮不能否认,这也是她的顾虑,当然更不想告诉纪荭最大原因是她很珍惜同元黛的友情,这话说出来好尴尬,而且怎么看怎么卑微。
她不表反对,纪女王也就更从容,她捧起杯子,有丝狡黠地从杯沿后窥探曲琮的神情,曲琮有种感觉,纪荭很喜欢这样的时刻,她实在乐在其中,而此时的她也确实很有魅力。“我说了,这是个长期有效的Offer——你不用急,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也许你的确不想要我给的这些东西,但,我也没说过我只能给这些东西。”
究竟有什么是她想要而又只有纪荭能给的?曲琮微怔,她想不出。
“比如说。”纪荭揭开谜底,“润信的小李总,你就对他很有兴趣——你看,你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欲。望总会有的,而你会发现,Stacy,我是个很有用的朋友,和我做朋友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得到一些好处。”
她这话确实有说服力,简佩和元黛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曲琮已经无心去考虑这些了,她僵在那里,从未对任何人诉说过的**突然被翻出来,自然恐慌又难堪,纪总怎么知道的?
她知道了,那元律呢?难道元律一直都知道?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一直以来的表演岂不显得极其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