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黛偏偏下午不在办公室加班——今天是周末,曲琮能在家里搞聚餐,就说明大家还是被允许有点个人生活的。曲琮心里就像是被油煎过一样,咬着牙勉强做完两份文书,按照磨洋工的套路,本来应该在下周二下班以前再交,一小时最好都不要早。但现在她顾不得这些了,给元黛发了一封邮件,又微信告诉她,【老板,那个高飞公司的三项专利第一版合同我出好了。】
【?】
她是私下说的,没有在高飞的工作群里发,元黛当然能感觉到不对,她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曲琮整个垮塌下来,【可以面谈吗?你在家?我到你家里来?】
【我在家,但你不方便过来。】元黛的回应意外的严厉,但她的疏远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母亲的消息,曲琮没什么好不服的,她现在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老板,会被怎么对待都没有抱怨的余地。
【这……事情有些急】,她几乎是央求地说,【可以约个地方见面吗?】
她很少拉下脸来求人,除非是半开玩笑,曲琮意识到自己还是有些傲气的,老板没翻脸她自己都没感觉。还好,元黛没有太拿乔,毕竟还有个格乐素在前头,【那我来公司一趟吧】。
家里不方便,应当是李铮在,曲琮意识到自己以后怕是都不会被允许和李经理随意来往了。不过,现在她顾不得在意这些,在公司等了好几个小时,焦虑到胃痛,强撑着吃了几口晚饭,元黛晚上八点多终于姗姗来迟。曲琮迎上去想说话,得到一个严厉的眼色——是出了什么大事?老板一来就进办公室?还有好多同事在加班呢。
曲琮今晚是有些失常,这样的细节还要被提醒才能想起来,她讪讪地和元黛打个招呼,绕到茶水间给自己泡杯热茶,又等了十几分钟,好几个同事都被叫进元黛办公室又出来了,电话才响起来,“来我办公室一趟。”
大概是本来没预定来公司的关系,元黛今晚没有化妆,难得一见,她穿了一条长裙,比平时更多了一丝柔美,这是会让人羡慕她男朋友的时刻,不过曲琮没太去想,这条裙子是不是穿给她看的,她是焦虑着自己怕要挨骂了,因为她的坚持,老板从家里跑过来,还得做一出戏,但她也没什么凭据,只是母亲的一句话而已。
“我妈妈好像被人跟踪了。”
但,仍然,她脱口而出,无法控制自己,曲琮说完了就有点想哭,她抿着唇拼命眨眼睛,望着元黛,期待着她不该有却还是很想要的安慰。
她把李铮的事情全告诉元黛,对她们的关系总是有影响的,曲琮知道,但元黛疏远她的时候,她依然很难受——她老板倒是没有嘲笑她和母亲有被害妄想症,但她也完全没有安慰曲琮的意思,而是静静地回望她。
“噢。”
过了一会,大概是气氛实在有些尴尬了,曲琮再三做了表情表示她希望得到回应,元黛轻飘飘地说,“这很正常呀。”
她甚至还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跨国公司就和电视上演得一样弱智吧,想要威胁你就一定会找个重要人士和你谈判,把条件一二三四地给你列出来,让你暗自录音留下证据什么的。你拒绝了格兰德的示好,人家就派车和你一起进出,甚至在你住的房子边上租一栋,合情合理啊,这并不犯法,目前看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曲琮小题大做的味道,“这些都是你在下决心和格兰德作对之前应该想清楚的事,不是吗?我以为,你这么聪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律师了,应该都能想到的。这样的后果,你应该可以承受啊。”
这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扎曲琮的心,忽然间,她明白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浮躁无知,她瞧不起元黛和简佩,与权力周旋,向权力献媚,甚至也许暗中还觉得林天宇反复无常,下定决心却总是患得患失,直到她自己关心的人受了一丁点轻微的影响,忽然间她就吓得魂不附体,比任何人都不堪。
“我——”她说,忽然间几乎哭出来,但还是勉强忍住了。“我也知道他们应该干不了什么……”
她真的知道吗?曲琮不能肯定,她的脑子直到现在才开始转动起来——他们也许确实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归根到底,纪荭需要曲琮要么帮她的忙,要么就到一边呆着去,别来碍她的事。如果她不知道林天宇曲琮在推动的报告,那么就没有除掉曲琮的动机。这种骚扰手段更像是一种警告,让曲琮切实地体会一下格兰德的能力。有些事耳朵里听听和亲身感受,感觉是不一样的,曲琮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想他们现在也不会做什么。”她说,“但是……但是……”
“但是你还是想得到一些安慰?”元黛讲,“希望我告诉你事情不会太严重?我会为你收拾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