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少春紧急找曲琮一起吃饭,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忧虑中透着说不出的亢奋,“你说老板她们去美国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事呢?两周了还不回来——该不会……”
他戏剧性倒吸一口冷气,“就回不来了吧?”
“说不定还真就回不来了呢?”曲琮如狼似虎地对付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她最近食欲大增,之前压力大到脱发暴瘦,咖啡当水喝,瘦得人都快脱形了,这现在全都吃回来,这块和牛肉肥嫩多汁,沾上烤肉酱,和泡菜一起裹到生菜里,她吃得满口流油,“吃饭就吃饭,别说工作上的事。”
“啧。”成少春啧她一下,又戳戳曲琮的手肘,“给点内部消息嘛!”
“再戳这顿就你请客了。”曲琮拿起南瓜粥啜饮,依旧老神在在。
“请客就请客!”成少春一跺脚下了血本,“老板到底去美国干嘛了?是不是去配合调查了?”
曲琮放下碗,一边揉肚子一边多加了一瓶气泡水,“你听过大陆这边的法律事务要去美国配合调查的吗?就是去办事的啊,而且也快回来了吧。之前发邮件,她说有份文件下周二会上讨论,那这样说的话,下周二之前肯定回来了。”
对华锦的律师来说,老板的安危就看她回邮件的频率就行了,除了半个月以前那次失联之外,元黛回邮件的频率一直很稳定,对case的推进还是那样稳定高效——也就是能最大限度的把活都安排给下属来做,她的安危其实肯定不成问题,成少春故作夸张,其实是为了打探格兰德的内部消息,“那纪总也跟着回来吗?——怎么说啊,是不是真出事了,他们家股价已经连续跌了一周了,这肯定是有事啊,已经有资本得到内幕消息开始逃跑了。”
曲琮倒没想到这帮律师连股价都注意到,不过,格兰德出事的消息确实已经在公司内部传开了,她也有听到一点风声,只不过大家都是在猜,没人拿到准确的消息。
“出事那也是美国总部那边出事,和我们有啥关系?”骗了成少春一顿饭,还是要给点甜头的,曲琮又怼了他一句,这才说道,“应该是出了点事,但公司是肯定不会倒的。这种程度的制药公司,大到不能倒了,就算发生了什么,和大陆这边应该也无关——其实如果有关系,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呢。”
成少春倒不觉得她在忽悠,“确实,公司的生老病死离不开律师——但我们组又不做破产清算,所以最好还是别出什么大事,小麻烦是最好。”
他美滋滋地沉默了一会,似乎在幻想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小麻烦,能制造大量计费工时,又不至于耗费太多的脑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打听,“那具体是什么事?和我们这边有关吗?”
曲琮知道她是不好继续搪塞的——成少春现在还以为自己掌握着她的秘密呢。当然,她还没告诉元黛自己偷偷拿了她的u盘,估计之后李铮会讲,不过她在危急时刻管住李铮,立下血妈天功,元黛不会和她计较这个的。
“你知道得这么仔细干嘛?”她永远要先反问成少春,“怎么——要是元律真回不来了,你要跳船?”
这句话问得很直白,和成少春交流有一点好,就是可以不用考虑语气,成少春是不会生气的,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说不上友好。他苍白浮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在办公室做久了又经常加班熬夜的非诉律师往往都有点儿病态的苍白,“这话说得,如果元律真回不来,你不跳船吗?”
曲琮现在甚至都不肯定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做这行,不过她当然不会告诉成少春实话,心中一动,低声问,“怎么,你找到别的路子了?”
“那不然我问这么仔细干嘛呢?”成少春一撇嘴,“你先告诉我事儿大不大,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有多大影响。”
曲琮揣摩他的意思,想想低声说,“你先保证得把你的路子和我分享——不行,你先告诉我是谁找你刺探消息。”
“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你看到我拿走的东西。”曲琮冷笑说,“要不是你猜到我拿走了u盘,又怎么会来兜我?”
成少春被她看破了也不害臊,反而欣然一笑,“我服了,曲律,难怪你爬得比我快,心细如发啊!”
他殷勤地为曲琮奉上最后一片五花肉,低声说,“当然是陈律了——你还猜不出来吗?他做破产的啊!只要格兰德有事,只要格兰德有大事,那对他来说不就是绝对的利好吗?”
原来是陈律,果然是陈律。
曲琮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陈律对这件事这么关心是有道理的。格兰德最近不对劲,两个律所都有感觉,高管突然‘出差’,对接的员工经常不在,甚至有警察入驻,股票连跌……对于熟悉公司业务的老油子来说,这都是有大变故的征兆,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人们想知道的是格兰德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是小问题,那么一切照旧,对律所来说是利好;如果是大到不能维持在华办公室的问题……那么,这就是陈律等这些竞争对手最好的机会了,元黛不做破产重组,这块蛋糕她吃不了只能分给陈律他们,而一旦开始破产流程,格兰德将不能再给元黛团队提供业务,此消彼长,元黛在所里的地位势必会被严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