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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1页)

“我爱人,是土生土长的浦东人,她在陆家嘴住到二十岁才拆迁搬走。花园石桥路1号——这是她家原来的门牌号,因为好听,我便一直记着。这么巧,刚刚好是‘上海1号’的位置。这块地拆了盖,盖了拆,建过菜场、超市、小学,现在竟然要建一幢全国最高的楼。”

午饭时,苏见仁看见程家元与胡悦坐在一起,拿着托盘从两人边上过去,故意放慢脚步。胡悦叫声“苏处”,程家元则不吭声。苏见仁问:“我能坐这里吗?”胡悦把餐盘朝旁边挪了挪:“请坐。”苏见仁放下餐盘,瞥见程家元面前只有两个素菜:“减肥啊?”程家元嗯了一声。苏见仁朝胡悦笑笑:“现在时代变了,男同志也减肥——”程家元不睬,低头吃饭。胡悦觉察出一丝异样。苏见仁讨个没趣,也不多话。三人不尴不尬地吃饭。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苏见仁给程家元发了条短信,瞥见程家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放下。“我待会儿去买咖啡,给你带一杯?”程家元问胡悦。胡悦说:“谢谢。”

吃完饭,苏见仁先回到办公室。一会儿,程家元到了:“找我有事?”苏见仁嘴一努,示意他把门关上。程家元关上门,转过身,有些倔强地站着。苏见仁朝他看:“坐吧。”他依然站着:“有事就讲。”苏见仁停了几秒,问他:“去看过你爷爷了?”

程家元哦的一声——音拉得很长,一丝讥讽的意味从嘴角漏出,他迅速朝父亲看了一眼,恍然大悟的神情。苏见仁有些窘。其实也是意料之中。老爷子情况不大好,医生说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之前苏见仁每次去,都是偷偷摸摸的,怕讨骂。老爷子身子再不济,嗓门依然是响亮的,混着陕北口音的上海话,很有威慑力。五个兄弟姐妹,唯独他每次出现,都格外让老人家提神。老爷子骂人是不留余地的,狠话加脏话,还有土话,一股脑儿端出来,呱啦松脆,也不管别人是否下得来台。前几日,老爷子说“统统来”,一众子女,加上儿媳女婿、孙子孙女,在病床前排成几排。苏见仁站在最后一排,躲在前面人的脑袋后头,听老爷子道:“那个东西呢?出来!”语气一出,大家都知道是说谁。前排很自觉分开一条路,他上前,叫了声“爸”。老爷子破天荒地没有骂人,话依然说得直逼逼的:“孙子姓苏不姓程,你要是不复婚,以后清明冬至就别来——”众人都朝苏见仁看,眼神很有内容了。被这样的氛围压着,苏见仁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晓得了”。消息传到程家元妈妈那边,应该是得了鼓励,本来很软弱的一个女人,竟也有了脾气:“要复婚,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苏见仁听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你倒也不用太担心。苏见仁的大姐,做了几十年妇联干部,很稳重的一个人,把弟弟拉过来谈心。兄弟姐妹里头,苏见仁最买这个大姐的账。大姐的意思也很清楚,清明冬至这种话不听也罢,但至少一点,说明爸爸很在意家元,希望他能复婚。大姐到底是大姐,看问题透彻,话也说得实在:“关键是态度。爸爸的时间不多了,你就是做戏,也要做得让他放心。晓得吧?”苏见仁懂了。常言道:“孝顺孝顺,要孝,更要顺。”苏见仁决定顺着老爷子。当然这事光自己努力不行,还得前妻和儿子那边配合。十几年没主动上门了,苏见仁一时倒有些没方向。好在儿子离得近,他便打定主意,先从这边入手。

“你是为了爷爷的家产吧?”程家元斜着眼,看他。

被儿子这么揶揄,苏见仁有心理准备。事实上,要说跟家产一点儿关系没有,苏见仁也不好意思。更准确的说法是,让老爷子开心,大家开心,你好我好大家好。苏见仁没贪财到那个份儿上,但也没清高到那个份儿上,该自己的,也不用客气。苏见仁有自知之明,真要像老爷子当年赌气说的断绝关系,下半辈子就难过了。这些年虽说没直接跟家里要钱,但老爷子到底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别的不提,单是眼下住的房子,旧是旧了点儿,勉强也称得上一线江景,顶层带阁楼。他住一层,上头一层再租出去,也是笔可观的收入。老爷子真要做绝了,把房子收回去,少了租金进账,倒要贴钱去租房,每个月一来一去就是好几万。苏见仁知道自己的弱点,吃不得苦,也没常性,除了追女人,干什么事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爷子活着还好些,倘若咽了气,兄弟姐妹是再现实不过的,一句“爸爸说的呀”,半毛钱都不会同他客气。因此无论如何要趁父亲还在,讨着一句半句准话,后面才不至于落空。除了这番心思,到底父子一场,以前做得不够好,都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该补上些才是,尽尽孝道。还有程家元母子那边,要说一点儿愧疚没有,苏见仁也没皮厚到那个程度。当着父亲的面,道个歉,讨几声骂,最好再流几滴眼泪,做成一团和气。苏见仁想,若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了。

“让我们原谅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程家元道。

“那你忍心让爷爷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苏见仁问。

“这是两码事。”

“怎么会是两码事?你爷爷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你不原谅我,他肯定死不瞑目。我承认,过去是我不好,对不起你们母子,可爷爷他总归待你们不错吧。看在爷爷的分上,大家把之前的恩怨暂且放一放,以大局为重,让他老人家走得安心,走得称心,不是蛮好?”

“苏见仁,”程家元忍不住摇头,“我发现你真是无耻到极点,没药救了。”

“连名带姓叫你老子,”苏见仁嘿的一声,“你妈教的?”

程家元翻个白眼,转身就走。苏见仁喝道:“等等!”他停下来。苏见仁丢给他一份文件:“行里新推出的一个基金,只对高端客户开放,交给你了。”程家元并不领情:“我手里又没几个高端客户——”苏见仁打开抽屉,扔过去一沓名片:“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别说老爸没照顾你。”程家元依然不睬。苏见仁说下去:“男人要做点儿成绩出来,才会有女人喜欢。你别学我,没出息,只好吃老本。你年纪轻,将来的路还长。我是为你好,你别拎不清。”这话说得有些贴心贴肺了。程家元犹豫了一下。苏见仁趁势道:

“前台那个姓胡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眼睛大大——你喜欢她,是不是?”

程家元一惊:“你、你怎么晓得?”

苏见仁暗自好笑。这些年在风月场里打滚,别的或许不行,唯独男女间的情事,轧苗头看山水,他是再拿手不过的了。程家元又是那样单纯的个性,小男生初涉爱海,心里想的,都一五一十在脸上写着呢,哪里瞒得了他?苏见仁愈是笃定,神情便愈是郑重:

“跟你妈妈说了没有?——这女孩子我看着也不错,真有那个意思,就要抓紧。”

“人家又未必肯——”程家元皱眉,有些烦躁的。

“追女孩,首先自己要有信心,否则什么都成不了。再说了,你哪里差了?家世就不用提了,免得人家说我们俗气。本科毕业,在大银行里上班,身高长相也差不到哪里。稍微有些减分的也就是这块胎记,但现在医术那么发达,激光去斑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性格稳重低调,要求上进,周一到周五天天排满,又是英语又是CPA。你自己说,这样正派又努力的小青年,到哪里去找?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不是癞痢头儿子自己好,而是客观分析。人家女孩也不是傻子,一边是你,一边是陶无忌,你说她会选谁?”瞥见程家元眼神中闪过一阵惊诧,苏见仁更加得意扬扬,拍他的肩,“我是你爸,别看我平常不响,其实你的事啊,我都清清楚楚。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苏见仁说着,又把那份文件和名片交到他手里,语速放缓,“这种项目不是人人轮得到的,平常跑断腿,还不及这里随随便便签一笔来得多。这个月业绩榜你要是再上不去,我‘苏’字倒着写。”

下班时,苏见仁在电梯里遇到赵辉。赵辉又提了一下那个项目。苏见仁说,已经交代下去了。赵辉极少亲自关照,这次是有些例外了。上周,赵辉找到他,说了意思,又指定与致远信托合作。苏见仁听到致远信托,便有些不爽,故意挑毛病,推三阻四。赵辉也不吭声,待他说完了,问起他上个月给自贸区的一笔贷款。苏见仁头皮发麻。那客户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关键是看情面,好处倒没拿多少,不过两副清一色的事。苏见仁本来没放在心上,但冷不丁被顶头上司拎出来,竟也有些忐忑。好在赵辉只是一提,并没细问,反把那事向他兜了底,话也说得很诚恳,说这次是为了个老朋友,从小玩到大,感情相当好,资金上有些困难,实在是不能不帮。苏见仁听说过吴显龙这个人,也隐约知道他与赵辉的关系,心里想,老赵难得徇个情,不找别人,单单托了自己,于公于私都该接手。再说,以他的脾气,项目必定也是牢靠的,不会给人添麻烦。行里一年专供高端客户的基金也就那么几只,利率高,又是刚性兑付,只只都是抢手货,客户经理们争得打破头。其实也是笔大生意,大家得便宜。苏见仁便应承下来,说马上就办。他当天写了项目申请书,呈上去。分行审批部那边也是神速,隔了四五天便批准了。苏见仁向赵辉保证,加大力度,首推这个项目。唯独一点,该发的牢骚还是要发:“我对薛致远那个人没好感,你也晓得的,搞不懂这次为啥非要跟他合作。”赵辉叹道:“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但必须承认,致远信托最近搞得不错,尤其跟银行合作这块,非常有优势。老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工作上要撇开个人恩怨,以大局为重。再讲了,到底是同学一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器量放大些,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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