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长姐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今见长姐有本事在这偌大县城立足,一个两个都想贴上来。
苏小柏难得的恶作剧之心一起,继续推开那纸,笑道:“多谢陈夫子赠纸,不过,小柏并不需要。每月长姐都会给我二两银子的零花钱,我娘也会给我几百文。我的银子多得用不完,买纸买墨尚剩下许多。”
陈兴学脸色一变。
多少?
二两银子!一个月!
就这样一个小子,一个月竟然有二两银子的零花钱。这还是吃住都在家里。
再看他的打扮,虽未穿绸着缎,但这料子也是细棉布,用料也考究,针脚细密得很。
显是在衣坊里做的衣裳!
陈秀才嫉妒得差点面目全非。
自己全家一年剩下来的银子,大约也就是二两。
而面前这曾经的小舅子,一个月就有二两!
这银子,本来都应该是他陈家的!
当然,他也尚未丧失理智,他和他娘可是吃过苏木兰的亏。
他娘叮嘱了他,万万要忍耐着,有脾气也要待以后娶进门了再发作。
现在只能哄着。
他满脸堆笑:“那敢情好!木兰真是能举一反三,在我陈家八年时间,学会了不少谋利的本事。”
苏小柏懒得跟他虚与委蛇,冷笑道:“若是这样说,我长姐定不会认。若我长姐是在陈家学到的本事,那以你们陈家的本事,此时岂不是早就呼仆唤婢,买大宅院了?”
陈秀才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娃娃竟然敢与他叫嚣!
这小娃娃的话也让他窘红了脸。
“那你说你长姐的本事哪儿来的?才离开陈家就会做那劳什子卤菜了?”
苏小柏愕然看着陈兴学,啼笑皆非:“陈夫子,你身为一个夫子,定知圣人有云:内不欺己,外不欺人吧?你若是觉得我长姐是从你陈家学到的本事,那学生便在外替你陈家扬一扬又如何?”
苏小柏作势提腿要走,吓得陈兴学赶紧拦住他。
这小子若是在外头替他陈家宣扬这样的名声,他陈家岂不是会被人笑死?
“我只是与你说笑,你这小童,怎么如此开不得玩笑?”
苏小柏正色道:“苟轻言戏谑,后虽有诚实之言,人亦弗之信矣。陈夫子年近弱冠,当知有些玩笑不能开,这可是关系到一个人的品性!”
陈兴学恼怒得很,此时却不敢与苏小柏撕破脸面。
他十分诧异,普通孩子不都是惧怕夫子吗?
哪知这小子油盐不进,一开口便要与他掰扯人生道理,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咄咄怪事。
“今日我唤你前来,不过是好心想赠予你一刀纸而已,偏你这小童,扯出一箩筐话来。”
苏小柏拱了拱手:“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咱们苏陈两家,也没有必要再来往。原谅小子说话直爽。无事我就退下了。”
苏小柏说走就走,倒让陈兴学大感惊讶。
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子,今日却在他面前,教他做人?
陈兴学气得五官扭曲。
这苏家姐弟,都是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