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他是个孤儿,我从福利院那里把他带来的,可怜的小家伙。我们还是应该尽量多行善事。”
“没错,我很高兴能来这里刮胡子。我想我的胡子可是挺硬的,您看是不?”
“嗯,先生,说起来,”陶德说,“真是挺硬的。我想您不是一个人来伦敦的吧,先生?”
“哦,是的,我就是一个人来的,除了赶牲口的农夫,没有别人跟我一起来。您为什么问这个?”
“我想如果您有同伴留在牛头宾馆的话,您或许可以把我推荐给他,您是不是告诉他您来理发师陶德这里刮胡子了,先生?”
“哦,不,其实我不是出来刮胡子,而是来散步的,我只是摸了摸下巴,觉得我的胡子该刮了,然后刚巧又路过了您的店,就顺路进来了。”
“没错,先生,我明白了,就您一个人在伦敦。”
“哦,就我一个。以后我再来的时候,还会来找您刮胡子的,我也会向朋友推荐您。”
“那太感谢您了。”陶德的手划过顾客的下巴,“太感谢了,我还得给您再打一次肥皂,然后找个更锋利的剃须刀来,这么说吧,粗的都已经剃了,但还有细的要修。”
“哦,这样就行。”
“不,不,别动,先生。我一分钟都不会多耽搁您的。刮胡刀就在另一间屋子里,我即刻就能把您修理干净的,只消一眨眼的工夫,先生,马上就好,既然您答应推荐我了,那我当然得尽力。”
“好吧,好吧,当然是刮干净舒服一点,不过不要太久啊,我想回去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斯文尼·陶德走进了后面的客厅,随身带着店里唯一的一盏灯,这灯光实在是太昏暗了,到了这个时候,站在外面的乔安娜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有看见什么,她眼前只有无法穿透的黑暗。
哦,年轻美丽的乔安娜此时是多么痛苦而焦虑啊。她感觉到人生中最大的危机已经到来了,她却只能在黑暗中徒劳地等待,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我们不能让读者也像乔安娜·奥克利一样被蒙在鼓里。我们必须搞清楚陶德到客厅拿锋利的剃刀时,他的理发店里发生了什么。
陶德刚走,那个看起来像是靠卖牲口赚了一大笔的农民就从刮胡子的凳子上弹了起来,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但是他没有惊恐,也没有叫出声。他以惊人的速度跑到窗边,耐心地盯着椅子,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约过了十五秒,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了拉开厚重门闩的声音,转瞬之间,刮胡子的椅子消失在地板之下,很明显,斯文尼·陶德的顾客就是这样消失的。
地板上有个地方凸起来作为支点,门闩一被拉开,里间一个简易杠杆装置就会让理发专用的椅子上下倒转过来,并通过一个小装置旋转一整圈,另一端是原本在地板下面的另外一把椅子,现在已经转到刚才理发专用椅子的位置,而且看起来跟刚才的客人坐等被“修理干净”的椅子一模一样。
就这么一下子,像变魔术一样,斯文尼·陶德的顾客就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座椅。毋庸置疑,他可以确信这些人掉到二十英尺深的石头地板上,就算不是当场死亡也至少会晕厥,等他来把他们的性命解决掉,抢走他们身上所有的金银财宝和任何值钱的东西——然后把他们剁成了洛薇特太太的肉馅!
同一时间,伪装成富农的理查德·布朗特先生再次听到门闩的声音,感觉这时候陷阱已经被关上了,只是换了一把椅子,这是一把对生命漠然的椅子。布朗特警官回去坐在这把新椅子上,仿佛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过了整整一分钟,陶德才从客厅望向昏暗的店铺,他颤抖得厉害,不得不扶着门稳住身体。
“搞定了,”他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个了。是时候结束了;打第一次起,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简直发抖。他走得多安静啊。有时候那些人的尖叫声能在我耳边回荡整整一个星期。”
这个刮胡子的椅子靠背很高,所以当陶德点着灯悄悄走进店铺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椅子上有人。等他绕到椅子前,看到他的顾客脸上还有肥皂泡,正泰然等着他的时候,他的喉咙抽搐起来,发出了极其恐怖的叫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理查德先生说。
“哦,上帝!死人!死人!哦上帝!”陶德大喊,“我的报应来了。老天可怜可怜我吧!哦,不要用你那双死人的眼睛看着我!”
“杀人犯!”理查德警官的声音就像号角一样响彻整个房子。
他立刻向斯文尼·陶德扑过去,抓住了他的喉咙,短暂的搏斗之后,他们两个都摔在地上,但是陶德的手腕一下子就被紧紧抓住了——两个警察一听到事先预设的暗号“杀人犯”,就从刚才藏身的橱柜里跑了出来,用一副手铐铐住了陶德。
“看好他,伙计们!”治安官说,“别让他自杀。啊!奥克利小姐,你来得正是时候。这个人就是杀人犯,我昨晚十二点以后侦查了老教堂的地窖,发现了这个椅子的秘密。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制止了他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