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清是九天门的大护法,职位虽高,但他的外表就是斯文白净的年轻人。看上去不像天下第一邪门的魔教的护法,倒像是一个祖上三代家世清白的读书人。
大护法这个名字听上去倒是气派,但延清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碌命的管家。
林晋桓甫一回到迦楼山,大氅都没脱下来就和延清上了一趟开云寺,回了大殿上之后发了好大一通邪火。
说是发邪火延清也觉得不大准确,林晋桓不过是漫不经心地坐在椅子上发落了几个人,就把门里的气氛搞得一片肃杀。上百人跪在大殿里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静若寒蝉。
开云寺里圈养了三千名男女,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每十五年九天门就要举办一次盛大的献祭,将这三千名八字全阳的男女献祭给供奉在莲息堂里的七方邪神。
九天门的弟子师从各自的长老,虽武功路数各不相同,但入门时以性命发下的血誓能让他们获得七方邪神的心法内核。
九天门人虽不如门主般继承邪神的力量,但每次的祭神大典之后他们的修为也会随之更上一层楼,这也是九天门千百年来独步九州的原因之一。
今年又是新的一个第十五年,这也是林晋桓继任门主后的第一次献祭。三千男女早已在林晋桓的布置下搜罗完毕,没想到竟在这个节骨眼出现问题。
近一月以来,已经有数百名男女不明原因地在开云寺中死亡。死因不是时疫,也不是中毒,死之前甚至毫无征兆。直到林晋桓回来的这日清晨,又有二十几具尸体从开云寺里运出来。
“司徒长老。”林晋桓懒洋洋地坐在九层台阶上的一张宝座上,漫不经心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司徒坤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知情不报,谁给你的胆子。”林晋桓此时已经换了一件迤地长袍,玉冠绾发,尊贵异常。
林晋桓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道司徒坤的脸上。
司徒坤是九天门的四大长老之一,总管开云寺的事务。一开始发现问题的就是司徒坤的心腹曹方。有一天早上开云寺里突然死了五个人,三男二女。曹方急忙向司徒坤禀报,谁知司徒坤并不以为意,只是命人将死者用草席粗粗一裹往后山一扔完事。后来发展三十来个人的时候,司徒坤见事情闹大不敢上报,于是就偷偷派人四处搜罗适龄男女强行掠进开云寺。
直到情况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心腹觉得再也瞒不住了,这才私下禀报给延清。
如今已经平白没了三百八十六条人命。
司徒坤两股战战地跪在大殿中央,把头磕得嘭嘭响,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门主饶命!门主饶命!晋桓,晋桓!我在九天门鞠躬尽瘁六十余年从来没有二心,晋桓,看在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份上……”
延清一句放肆还没出口,林晋桓已经懒得看他表演。他不耐烦地扬手命人上来把他拖下去,处刖刑,留他一条命。
这司徒坤何止是有二心,他简直就是心思活络。林晋桓刚继任门主的时候地位不稳,遇上几个在教中有些地位的老人联合造反。司徒坤虽没出面,但林晋桓知道他在背后可没少撺掇。
“魏天行。”司徒困被拖下去之后,林晋桓环视四周,又轻念出了一个名字。这个魏天行是司徒长老的大弟子,司徒坤手下最得力的狗腿之一,兼管开云寺的吃穿用度日常所需。
“门主。”魏天行可比司徒坤镇定地多,他往前一步,抱拳行礼,单膝下跪,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见一丝慌张。
“听闻你在外新置办了宅子,本座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林晋桓嘴上说着恭喜,人却在专心地翻着手上的一本小册子。
“谢门主关心!”魏天行淡定自若地磕了个头,只是他的拳头握紧,微微有些紧张。
“看看吧,没有异议自己上刑堂领罚。”林晋桓从座上扔下了他刚刚在翻看的小册子。
册子砸到魏天行的头,又滚落在地上,露出了里面不详的红色。
魏天行强装镇定地捡起来,打开一看发现那是一本账本。账本里一条一条详细记录了他如何克扣开云寺吃穿用度中饱私囊的事。魏天行一目十行地翻完,心下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连忙磕头谢恩,准备退下去刑堂领罚。
魏天行还没走出大门,林晋桓又发话了:“两月前你奸淫并杀害开云寺三名少女一事,本座没提你可别忘了,这次一并罚了吧。”林晋桓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替司徒坤那老狗瞒报的事,三罪并罚。其他狗屁倒灶的事我就不说了,望你心里有数。”
两个月前魏天行酒后潜进开云寺奸淫了三名少女,酒醒之后恐东窗事发,就干脆杀人灭口抛尸山崖下。担心事情败露又自行去市井掳了三名女子回来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