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一直都想听她亲口说说那些事,自己妄想猜测得再如何准确,终究还是比不得当事人亲口告诉他。
他以为自己听过她说,就能让留在岁月里的遗憾画上句点。可听完后,心里那杆天平好像更加失衡了。
他想知道的真相究竟是不是那么重要?是不是有必要让她再走一次来时路呢?
他不由得在心底叹气,原来他自诩善解人意,可到底还是没想过,一个人自揭伤疤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孟惠予坐累了,拉着他起来走走。
清晨他们穿林而过,从西边走到东边,午后又从西边绕小路往回走。
孟惠予沿途说起这些植物的种类,声线依旧是细腻的、柔软的,跟十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可程述总还是有些惘然。
此刻他们并肩而行,他好像从没见她这样健谈过,对于一株小小的植物也能说出一二故事来。
十年,沧海也要变桑田,当年的脆弱已无迹可寻。程述觉得欣慰,想着她能走出来真好。
可此刻她身上的坦然与豁达又让他觉得分外地不真实,他还是想知道,明明那样一个胆怯地躲在角落里的人,怎么就成了一朵浮云,不动声色地俯瞰人间。
于是欣慰过后又是好奇,程述有种重返十七岁的错觉,怎么他总是对她充满着好奇心?
以前他就觉得她很奇怪,满肚子的心事,一个字也不往外说。现在他觉得她更奇怪,明明这么难过的事情,她却是带着笑去回忆。
他陷在思绪里太久,连孟惠予叫他都没听到。程述醒了醒神,又专心去听她讲些奇奇怪怪的小故事。
回到停车位时刚好是下午4点,孟惠予秉着公平原则,提出司机轮值的建议。收到的却是程述一脸惊讶的一句你会开车吗,上扬的语调里充满了不信任。
她难得地被激到,脱口回了嘴我有驾照,自觉铿锵有力,相当有气势。结果对面人只是敷衍地哦哦两声,尾音故意拖长,分明是在看不起自己的驾驶技术。
然而再不服气,她也不敢在开车这件事上马虎,稍微争取了一下就主动放弃,其实主要还是拗不过程述不肯丢了一日司机的称号。
孟惠予倒也没太在意,落得个清闲。也许是程述开车太安稳,她本想着陪他聊天,免得走了一天后他太累了,弄出个疲劳驾驶总归是不安全,没想到最后倒是自己在半途睡着,直到抵
达目的地才被程述叫醒。
程述前一天便预约好了位置,到了之后直接跟着服务员引导入座。
他熟练地拿起菜单,看了一圈却发现大多都是辣口,自己实在没什么经验,旋即便把点餐的光荣任务全权委托给孟惠予。
孟惠予知晓他的口味,特意嘱咐服务员不要做得太辣。怕他实在受不住,末了还加了个汤菜。
我妈知道我约你吃来吃饭可开心了。又是程述先开了口。
怎么?
要不是我交过女朋友,她真的以为我是gay。。。
听言,孟惠予轻笑,夹着菜的手也跟着抖了抖。
我爸都不急,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急。他抱怨着,语气里却没有不耐烦。
孟惠予想起程述爸爸和自己家的渊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爸爸知道你和我相亲吗?
我妈说过,他记不记得我就不知道了,怎么了?
没什么,吃吧,菜该凉了。她及时兜住,转移了话题。
敞开谈过之后,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孟惠予没真让程述请客两次,中途借口去卫生间时,就把帐结了,引得他心有不满,送她回家的路上还一直念叨这件事。
下次见。临走前程述同她告别。
孟惠予顿了一下,笑着挥手。看着他汽车尾灯闪烁,她忽然觉得送别好像也不难过,如果还有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