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戏耍够了垂死挣扎的老鼠,南田洋子终于施恩般的露出了笑容:“阿诚先生,你以为你辗转反侧想出的这个借口,可以为你的行为作出完美的解释吗?”
“我没有找借口,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虽然冒然拿走手表的这个动作很冒险,但是富贵险中求。只要成功了,我就可以逃离明家,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阿诚和明楼的关系不好,南田洋子早就从孤狼的报告中得知,也并不意外。语调里的渴望,倒是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所以呢……”
阿诚一点点把明楼想要说的话,渗透给南田洋子,并且说了时间限制。这让本就有心的南田洋子故作宽容的给与了一周的时间,就当为自己的小老鼠举行个别致的葬礼。
电话挂断,阿诚终于舒了口气,背心和额头早已被涔涔汗水浸湿:“对不起,大哥。”
他内疚的低下头,三十的人了,在面对明楼时还像那个刚到明家的孩子,在做错事后本能的害怕着明楼的责罚。
“我希望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明楼疾言厉色。
他是个好大哥,在不触碰原则问题时,他可以和弟弟们嬉笑打骂;在出现问题时,又有着类父的严厉;在工作时,更是铁面无私的上司。他在种种角色中变换自如,归根结底,所有他的每一面都是为了中国的将来,弟弟们的将来。他希望尽快结束战争,但是不希望用他们的血去奠定将来的基础。
“一个星期后,你只会听到‘解决了!’”
明楼满意点点头,神色转为柔和,叮嘱道:“万事小心,点到即止。”
“是,大哥。”
※ ※ ※
凉夜如水,乌洞洞的天空下起了薄暮烟雨,纤细的雨线将天地都连成了五线谱,夜风将雨线送进敞开的窗户,润湿了窗前乌木色花架上的风信子,在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娇嫩。
昏黄的灯光下,苏蕴仪穿着白色的连衣睡裙,脸色暗淡。在她面前放着一盘最讨厌的苹果,还有明楼送给她的刻刀。这是在看到她经常喜欢用水果刀雕东西,又因为没有刻刀的利落,而雕的坑坑洼洼时送的。他不知道,自己就是有刻刀,就是懒,不愿意去拿。一般都是手边有什么,用什么雕。在收到刻刀时,她满心欢喜从此后都随身不离。
如今……她双手握拳,紧紧的盯着这把做工精致,泛着冷冷银光的刻刀。缓缓的对着它伸出了手,在即将触及时,神色惊恐的收了回来,仿佛那不是一把刻刀,而是洪水猛兽。
如此反复的折腾了一个小时,她的眼睛逐渐空洞,看到的是一只呲牙咧嘴的巨兽,锋利的锯齿沾满了红色的鲜血,嘴里还咬着一个人,他的头已经被咬出了血窟窿,鲜血如注,如河淌过来,马上就要来到她的身边。
她长大了嘴想要呼叫,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想要找人求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忽的,那个人抬起头来,那是,那是……
‘咚’客厅的灯唰的亮了起来,婵娟穿着月牙色小袄,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小姐,早。”
刺眼的亮光打破了魔咒,苏蕴仪神色茫然的坐在沙发里,额头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子,手抖得就像是发羊癫疯的病人。
“早,”干涩沙哑得就像是没调试的琴声,“几点了。”
“五点了。”
“已经五点了吗?”苏蕴仪木讷的转头,雨已经停了,花架上的风信子经过一夜的洗礼凋零散落,紫色的小花瓣焉焉儿的从枝头脱落,散满了花架。
窗外的天边透过层层云雾泛出星星点点的白光,原来天已经亮了啊!
“耶,小姐打算雕东西吗?”
苏蕴仪垂眼:“不了,收起来吧。”下次,下次自己一定可以的。
※ ※ ※
一大清早就起床准备早餐的桂姨,刚把乳鸽汤端到餐桌上,就听到书房里传出来的嚷嚷声。她小心谨慎的观察了才,才放轻脚步,如猫一般的靠近门边,半蹲在地方仿佛在找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听得是里面说话的内容,恨不能整个人贴在墙上。
“每次我和你提加薪水,你就跟我发脾气。这么多年了,我有跟你提过加薪水的时候不超过两次,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干了十年的高级文秘不加薪水的吗?政府办公厅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开销,很多时候他们叫我,我都迈不开腿儿,别忘了我是替你办事,代表的是你。我拿不出来钱,丢的也是你的人。”
“混账东西,”明楼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劲重的力道吓得外面的桂姨腿弯子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你别忘了,你长这么大靠的是谁,跟我算账,我告诉你,算一辈子都算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