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难眠的老父亲老母亲一致认为,还是不能就这么放苏小美一个人走,至少得派个人护送,一路上看着她安分点别作妖,顺便也看看谢先生他们住哪儿,这年头打电话写信那些高科技,都不如亲眼看一眼对方家门朝哪儿开来得让人踏实。
能负责这个艰巨押送工作的,有且只有苏大哥符合条件。
苏二哥过完元宵就要马不停蹄回学校报道了,他的学业是绝对不能耽误的;苏支书的工作倒也没那么重要,农闲时节请假离开两天是可以的,但问题是要去首都,两天恐怕还不够他坐车的,至少要准备一个星期,那他就走不开了。
全家只有苏大哥被从矮个子里挑出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苏支书便向谢先生提出这个方案。
谢容笙不动声色收回看向楼梯的视线,不出意料的满口应下,甚至体贴的问道:“其实我这边怎样都方便,你们其他人有没有兴趣一起去,顺便看一看□□和长城?”
对谢容笙来说,无论打包带走的兄妹俩是苏振华和苏小美,还是苏振兴加苏小美,都无关紧要,哪怕把整个苏家一起打包带走也没问题。
只要苏小美愿意配合他们的治疗方案,一切都不是问题。
能让苏家人对他们彻底放心,以后合作起来才能更加长久稳定,谢容笙这个建议提的相当真心实意。
苏支书却是受宠如惊的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老大跟你们过去就行了。”
别说其他人,再多一个恐怕都吃不消。
在他们同意小美去首都的时候,谢先生就介绍了大致的行程安排。
因为小虎这段时间病情恶化,吃不下睡不好,导致身体虚弱,不适长途跋涉,坐飞机是他们的首选。刚好省城机场今天就有飞首都的航班,今天中午出发,下午就能到首都,在家里安顿一下,明天首都各大学校开学,小美直接去新学校报道。
苏支书是赞同这个安排的,时间能赶得上,小美就不该错过开学报道第一天,不过飞机票那么贵,他们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只能让谢先生负担了。
既然老大要送小美去首都,也要一起厚着脸皮坐飞机了。
但依照苏支书的想法,老大回来该是他们自己承担车旅费。他们出发前,他准备私下好好叮嘱兄妹俩一番,在外面安分守己,不要给谢先生添太多麻烦,他私心里还指望小美好好配合谢先生解决问题,表现好了,不仅学业有着落,工作说不定都能解决,直接让她捧个铁饭碗什么的,那他做梦都能笑醒。
妻子老觉得闺女长的好就不用努力,嫁个好男人从此吃香喝辣。但苏支书自己就是男人,他们这个群体真要那么靠得住,他也就不用独独为这丫头费心筹谋了。
在他看来,好的工作比男人可靠多了,是人都有旦夕祸福,但铁饭碗一端上就可以吃一辈子,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再说,有了高学历好工作,再凭小美的样貌,还愁她找不到好对象吗?
只怕到那时候,人家给她说的对象能从单位门口排到□□去。
总之,如今正是关乎小闺女一辈子的关键时期,苏支书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连他闺女以后坐哪个办公室都想好了,这么平坦宽敞的一条大道,要是因为兄妹俩的大大咧咧,不下心给谢先生留下事多的印象,人家以后宁愿找别的治疗方案也不跟小美帮忙,那才叫悔不当初。
为了将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苏支书决定让老大自带干粮,小美身上也要有点钱和票防身才行。
可是他们家的条件,在村里镇上还算不错,出了青阳就不行了。
别的不说,从首都回来的火车,买最便宜的硬座,至少也要五六十块,这已经是城里工人的一个月工资了,对他们农村人更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夫妻俩连夜商量过,把路费和其他花费凑个整数,给老大一百块钱防身。当时刘春芳已经心疼得倒吸冷气了,这要是再加一个人,就是两百块,别说妻子要急得跳起来,苏支书自己心里都能滴血。
谢先生这份好意,苏支书当真是消受不起。
从苏支书脸上看出了点心有余悸的谢先生,勾了勾唇,不知为何想起那天他上车离开,心血来潮转头,透过后挡风玻璃,看到了苏小美仿佛心碎了一地的眼神。
苏小美为何那般伤心欲绝,懂的都懂。
只是他突然有点好奇,苏小美如果发现她父亲此时的心有余悸,不知道又会露出什么表情。
会觉得安慰一点,还是又一次被勾起伤心事?
可惜她大概还在抱着他外甥睡得香甜,错过了精彩瞬间。
正所谓晚起的鸟儿没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