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逝,冬至。
云暗藏鸦 偷天换日
云暗藏鸦 偷天换日
十一月初八,冬至。
五更时分,宫门大开。三公九卿下了车马,踏着晨曦,昏昏沉沉地向重霄殿走去。天空中,晨光初启,几颗残星懒洋洋地眨着眼睛。月儿隐没在半亮的天际,霁霞微展,似暗似明。
夜尽了,如西天垂月,融化于薄薄的微熹,沉落在萧瑟的寒风之中。
百官三三两两地步入重霄殿,惊讶地看到殿中早已屹立了一个绛红色的身影。
一个身著绯袍、衣绣孔雀纹样的三品官员点头哈腰,带着微笑,轻步上前,讨好地开口:“钱相,早!”
绛红的身影缓缓回转,刚才还一脸谄媚的官员定睛一瞧,吓得低下头去。百官停止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吃惊地看着这位钱相。只见他眼袋微垂,面色惨白,双目冷厉,嘴角沉沉,一脸霜冰。
众官吓得匆忙颔首,不敢抬目。绯袍官员偷偷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心中暗骂:这下好了,没拍到马屁,倒拍到马腿了。我这个没长眼的,如今幽国朝堂,钱相是一手遮天。连王上都要让他三分,先前楚风那个老匹夫就因为传了一句“韩家小姐是天下主母的命”,就被抄了家,流放边关。这会子,我莫名其妙地触了钱相的霉头,还不知道要怎么遭罪呢。
这人心下惴惴,冒出一身冷汗。忽地听到一声唱和:“王上驾到。”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壮胆似的大叫:“我王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平身吧。”上头传来懒懒的声音,幽王睡眼惺松,瘫坐在御座里:“钱相?怎么还跪着?”
“王上!”钱乔致手持象牙笏,哀嚎一声,俯首向地,“请王上给我们钱家作主啊!”
“爱卿有何委屈,站起来再说。今日冬至,地上寒凉呐。”幽王向贴身内侍使了个眼色,全福抱着拂尘,急步跑下,搀起了钱相。
“王上,臣的独子,两位娘娘的亲侄……”钱乔致哽咽一声,抽泣道,“小犬钱群在昨夜,在昨夜!”
幽王直了直腰,忙问:“怎地?”
“他…他昨夜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啊!”“嘶~”殿内一片抽气声。
“是谁?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幽王一拍御座,厉声问道。
钱乔致一抹老眼,眯起眼睛:“是韩柏青韩大将军的儿子,韩月箫!”
“韩将军的…儿子。”幽王沉下声音,思忖了一会,“他们俩怎么会结怨的?”
“昨夜小犬新纳了一房妻妾,乃是韩家的一个丫头。小犬心软,捱不住新妇的软磨硬泡,带着她一同回门,前去韩家回礼。”钱相厉着声音,急急开口,“谁知还没进韩家,就被韩氏兄妹乱棒打出。自韩将军殁后,这兄妹俩一直对淑妃娘娘的失职耿耿于怀,连带着,对我钱家恨之入骨。韩月箫怒骂该妾不知廉耻,投奔仇人。此妇羞愤交加一头撞死在大门上。小犬一时悲痛,言语了几句,怎知……”
说到这里,钱乔致掩面大哭:“怎知…那韩月箫杀心毕现,一拳将我儿打死。呜~”
殿内一片低语,众官一脸忿忿。
“我儿去后!”钱乔致喉头颤动,拿下袖子,恸哭一声,“我儿…去后,那恶徒仍不放过他的尸身,硬是将他的脑袋砸了个粉碎!啊~”
幽王一拍御座,蹭地站了起来:“这韩月箫好大的胆子!”
“王上!”一名身著从三品深蓝色朝服的年轻官员从朝列中闪身而出,持笏而立,“臣有话要说。”
“洛卿有何事?”
“王上!昨夜之事,并非如钱相所说。”洛寅毫不畏惧地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钱乔致,偏过头,直视座上。
“哦?”幽王慢慢坐下,摸了摸下巴。
“昨夜臣在天阁府办公,到了二更时分,韩少将军骑马前来报案。说是家中女眷在青龙道走失,望臣能尽快受理该案。可鉴于天阁府的其他官吏早已归家,臣便答应他今日开案。时至四更,臣完成公务驱车回家。路过玄武道时,看到五门都统容大人率兵疾走。心中暗疑,便跟了过去。到了韩府,才发现钱相之子卧倒在地,身边韩氏兄妹一脸愣忡,面色惨白。韩家小姐的脸部红肿,明显是被人打伤了。”
百官微疑,三五成群地开始讨论。
洛寅无视周围的眼光,谨然地陈述道:“臣下车询问,原来钱公子在青龙道强抢了韩家的女眷,在冬至之夜玷污了此女。该女自觉无颜,一头撞死在门前的石狮上。韩家小姐一时悲愤,想要和钱公子理论。谁知钱公子不念其年幼,伤了年仅六岁的小姐,还出言侮辱已去的韩夫人,韩少将军一时失控,这才误杀了钱公子。”
“洛寅!你休得胡说!”钱乔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若是误杀,那为何在我儿死后,还不放过他的尸身!”
“如果钱相的母亲被人诬蔑成残花败柳,钱相又将如何对待此人?!”洛少卿声音颤抖,忿忿大吼。
“残花败柳?”幽王眯起眼睛,看向钱相。
“王上,不要听洛寅的一派胡言!”钱乔致两腮微抖,撩袍跪下,“请王上为小儿作主,为钱家作主!”
“王上!”洛寅上前两步,猛地跪地,“韩少将军情急之下的误杀,请王上念在韩氏一门忠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