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场大婚,不少人都提心吊胆,尤其是成英、成姝兄妹,生怕这其中出什么纰漏。
好在一切顺遂。
容锦对那些繁琐的礼节还算配合,并未闹出任何事端,乖巧得犹如提线木偶,要如何便如何。
非要挑剔得话,只是脸上的笑假了些,像是画上去的假面。
但这已经足够了。
见沈裕抬了抬手,成姝由衷地松了口气。
她将合卺酒放在案上,与众人一道散去,替他二人关了门。
沈裕并没要去前边陪客人的意思。
他今日身着大红的喜服,愈发衬得相貌出众,面如冠玉,只是形容消瘦,看起来这些时日过得也不如意。
薄唇微动,却又似是不知该说什么,竟透着些局促。
几日前成姝来送嫁衣时,曾同她提过,说是沈裕为了身上的病,用了漠北那边“以毒攻毒”的法子。
那法子确实行之有效,甚至比从前颜青漪给的药还好些。
但有得有失,沈裕的心性或多或少有受到影响,尤其是在刚用过毒虫后的那两日。
此言倒并非托词,这大半年来,朝臣们都对此颇有体会。沈裕从前的行事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但自江南归来后,已算得上狠辣。
容锦在南边时,对此也有所耳闻。
成姝受兄长所托提及此事,一来是有为那日之事解释的意思,二来,也是想劝她不要再触霉头。
毕竟这种事情,当真是谁都讨不了半分好。
容锦平静听了,反问道:“是他要你来说这些的?”
成姝摇了摇头:“是兄长与奴婢擅作主张。”
她其实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何已经到这般地步,公子却依旧不肯解释。
容锦对此倒不意外,只淡淡笑了声。
她远比成姝了解沈裕。
纵然是有所谓的毒虫影响,以沈裕的心性,若他当真没这个想法,断然不会受此驱使。
故而也不屑拿这种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归根结底,是沈裕自己患得患失,恨她昔日逃离,怨她不肯顺从,又嫉妒沈衡的存在。
初见时高高在上的谪仙,坠入红尘,沾了满身的七情六欲。
容锦彻底清醒过来后,再看沈裕,竟没了深埋心底的畏惧。
她从没像
如今这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攥着沈裕的软肋,纵然没有容绮给的药,想要他的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能狠下心。
“锦锦,”沈裕似是终于理出头绪,喉头微动,低低地笑了声,“该饮合卺酒了。”
他今日腿脚似是不便。
容锦松开团扇,起身去端酒,华丽和宽大的嫁衣足以将些微的动静遮得严严实实。
她若是想要下手,眼下是很好的机会。
端了两杯酒回身时,只见沈裕低了头,似是在看床榻上铺洒着的红枣、花生等物,寓意“早生贵子”。
容锦递了杯酒给沈裕,在他身侧坐了。
在此之前,嬷嬷已经将昏礼的章程与她讲得清清楚楚,唯恐有什么疏漏之处,翻来覆去讲了足有三回。
可到头来,却是沈裕不守规矩。
他并没动弹,漆黑的眼眸映着烛火,缓缓问道:“锦锦,你恨我吗?”
容锦迎着他的视线,淡淡道:“今日说这些,未免有些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