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探过身去打开床头的壁灯。暖黄的光线并不强烈,但足够让陆先生确定床上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白逐?”陆先生喊了一声。
他环顾四周,自己的卧室就这么点大,要是有另一个大活人在这儿他不可能看不到。
每一件熟悉的摆设都好端端地待在原地,甚至自鸣钟散在地上的零件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唯独缺了一个人。
陆先生是被楼上的动静吵醒时上的楼,冻尸拍打窗户厉声尖叫的声音传到了楼下,他几乎一睁眼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喝退冻尸,到给黑框眼镜包扎完伤口,前后花费的时间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就是他离开的这短短半个小时里,白逐不见了。
他必然是醒了。
陆先生想起自己之前推荐白逐吃抽屉里的糖,又想起白逐之前处于昏睡他根本没机会解释自己不是有意的,就觉得眼前发黑。
陆先生下了床,他得快点找到白逐。
他的小屋就这么点大,除了被他锁上的杂货间并没有危险的地方,但是陆先生担心白逐一下子想不开跑到屋外。
外头还下着大雪,贸贸然跑进去无疑是死路一条。即便好运没有被冻死在屋外,陆先生也不觉得冻尸们也有那么好心。
已经死掉的人无法接受死亡的现实,早已抛弃为人时的善良。
陆先生把自己的卧室彻底检查了一遍,确定了白逐没有藏在卫生间、衣柜或者是床底后,离开卧室匆匆下楼。
大门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陆先生放下了心,但没有再回到卧室,点燃了壁炉的炉火后,就在自己最习惯的那只沙发上坐下。
他在守门。
推己及人,如果他是白逐等人那样的身份,他也会对小屋的主人充满戒心。人在恐惧之下能做出毫无理智的事,之前也有过惊惧之中的客人逃出小屋,结果没跑出百米就因为严寒和积雪倒在雪地里,再也没能爬起来过的先例。
他守着门的话,好歹白逐只敢藏在小屋里。
陆先生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不要太快睡着,他想,还有两天雪就要停了。
有些事情没办法解释,因为它们都是发生过的事实。
但好在这一个轮回就要结束了。
陆先生看了会儿熊熊燃烧着的明亮的烛火,垂下了眼帘。
……
白逐距离陆先生最近的时候,是在陆先生回到二楼的那会儿。一片漆黑的楼梯间内无法视物,陆先生径自走回了自己的卧室,却不知道白逐就在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上,如果有光的话他没准还能看见白逐未能藏起的大衣的衣角。
白逐是在陆先生走后没多久醒的。
“糖”的药效太强,他刚睁眼那会儿头脑还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昏。白逐强打起精神爬下了床,穿好衣服鞋子后小心翼翼绕过了地上自鸣钟的零件,蹑手蹑脚打开了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刚好撞上陆先生跑下楼拿药。
白逐浑身僵硬木头似的杵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手还握在门把上,好在陆先生把药品放在了客厅,没有回二楼来。
白逐并不知道陆先生去一楼做什么,心中只有庆幸。
在这个游戏里头,白逐唯一的,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就是他的队友。他是想上楼去找许延和钟长雅的,但是陆先生取了药后就跑去了三楼,白逐没敢回去。
他也不敢留在二楼,索性赌一把藏在楼梯间,等陆先生离开三楼后再回去。
白逐赌对了,陆先生压根没有想到,也没有注意到楼梯间里藏了一个人。
趁着陆先生还没发现自己不见了,白逐脱下鞋子光脚跑去投奔他的队友,赤脚踩在地上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白逐被冻了个透心凉,好在成功和队友们接头了。
钟长雅打开门时的目光是震惊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你怎么还活着?
“嘘——”白逐示意她小声,“你就当我死了。”
钟长雅让开一条道放白逐过去,听见门在身后合上的声音后白逐呼出一口气,耳畔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白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自己有多么的紧张。
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被陆先生逮到了。
钟长雅放轻了声音,很直白地问:“你没死?”
许延凑了过来,看上去也很好奇。
“差一点点差一点点,”白逐看了眼钟长雅包着纱布的耳朵,“你耳朵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