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梦半拖着步子走过二楼。
如果胆子小一些的人看到现在的她,说不定会直接吓晕过去。肖梦半此时摇摇晃晃地走着,她的四肢早就在数次坠楼中跌断,此时的她,就好像一具被强行拼凑而成的人体。
四肢与躯体靠着薄薄一层人皮和模糊了的血肉相连,被血浸透了的衣服紧紧黏在上面。血液逐渐在室外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干涸,最早流出的血变成黑色的固体黏在衣服和皮肤上,而每一次坠楼,又会从那具残缺的躯体中榨出新的血液。
这栋四层小楼里,肖梦半是最为扭曲的那个亡灵。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走近的时候听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用力抓住,连跳动都觉得一抽一抽地疼痛,好像下一秒就会休克过去。而当她远离的时候,高高悬着的心突然落在了地上,旅馆中的人想要劫后余生地喘息,又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肖梦半走过三楼。
一片黑暗中丹尤睁着眼,他不是很恐惧,只是有些可惜。
常年的旅行使他拥有极其敏锐的直觉,他直觉自己会丧命在此处。丹尤怀中抱着那本游记,他今天刚刚写完他的最后一页,原来还思考着买下本笔记本时换一种纸张,现在这本游记的纸写起来也太不流畅了……没想到突然之间就没有了机会。
丹尤看着天花板,黑暗中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
他对面的房间,一脸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在床上狼狈的蜷成一团,他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在心中拼命祈求着神明的垂怜。
一只空空荡荡的箱子被扔在床脚,里面的神像被客人死死抱在怀里,好像抱着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神像悲悯地微笑。
没有神明给予客人回应。
门被撞开的声音让所有人心脏都猛地一跳。
肖梦半来到了四楼。
对三楼的客人们而言,那撞门声响起的位置是如此熟悉。第三次,归来的死人第三次撞开了那扇门。
楼上传来男人的哀求声和咒骂声,结束一切的是一声尖叫。
嘭!
相拥着的男女坠在地上。身躯破碎的女人藤蔓般死死攀附着男人,坠到地上时男人摔断了脖子,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到一边,死不瞑目的双眼死死瞪着一楼被女人砸开的窗户。
万籁俱静,唯有暮冬的风声呼啸在荒野之上。
……
肖梦半第三次归来的时间是十一点。
这印证了陆老板的猜想,在有新的死者出现后,他立刻准备离开房间去继续寻找线索。
卧室很小,他几步就能够迈到门边,就在陆老板的手快要放在门把上时,书房的门被从里敲响了。
“陆老板,”白逐道,“许延发消息告诉我他的猜测,他说凶手不一定是死者的同伴,有可能是服务员,凶手可能为了钱财杀害死者。”
陆老板闻言沉思片刻,却是很快否定了这个假设:“凶手不可能是服务员。”
“为什么?”白逐不解,他觉得许延说的挺有道理。
“我们听到坠楼声后就跑出了旅馆,那个时候除了赶下来的死者的同伴,楼上也有一些人打开窗户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陆老板道,“我在那些人里面看到小珍,虽然她不是在死者坠楼后立刻打开窗户的,但间隔的时间不足以让她杀人后避开死者同伴跑回房间完成这些事。”
白逐没有留意楼上究竟有几人探头出来看情况,但陆老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瞎说。
也就是许延的假设是错误的。
白逐一时没有说话,倒是陆老板若有所思道:“不过为财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在四楼的客人中找不出凶手的话,我会顺着这个方向去寻找线索的。”
他说话的时候,白逐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白逐现在还被锁在书房里,只能对陆老板说道:“小心。”
白逐看不见,但陆老板的脸上因为别人的关心露出了温和的笑。他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