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跟她共进晚餐的意思?
说起来,他们俩结婚这貌合神离的整整两年里,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江祁景这个工作狂怎么可能把他宝贵的时间,分给她这个极度讨厌的女人。
为数不多的几次同桌用餐,要么是在长辈面前,要么就是偶尔例行公事出去约个会,再发一大串通稿炫耀一下夫妻情深,满足两家长辈的意愿。
云及月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连忙站起身,“那老公你记得吃午饭哦。我先回去打扮一下么么哒!”
女人瘦削曼丽的身影像是风一样地溜出了总裁办公室,之前说的“老公我喂你吧”已经被她战略性遗忘,统统抛之脑后。
好像是生怕江祁景看不出来她的居心似的。
事实上,从前台汇报说江太太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全部。
云及月敲门时会说什么,和他对视的下一秒会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被他用“联系银行”搪塞过去后会怎么样直入主题说道歉……
每一招都被她用了成千上百遍,次次都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不熟悉。
唯一没料到的——是那份写着“心因选择性失忆”的诊断单。
“忘掉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无关紧要。
琐事。
每个字眼都听得刺耳。
江祁景垂下狭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黑体字。他起身,踱步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被雾笼罩着的京城。
点燃了一根烟,烟雾轻轻飘出去,比外面朦胧的云雾还要灰暗沉默。
郑思原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江总,您要不……休息一下?”
他是真的硬着头皮在劝。作为心腹,郑思原一直很清楚江总非常讨厌其他人自以为是的关心。
但是从昨天晚上来明都,到凌晨四点和江锋撕破脸,再到现在和江锋正式打擂台,江祁景从头到尾只憩了不到半个小时。
二十七岁精力再好也比不上十七八岁,二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完全是超负荷。
郑思原极度怀疑他会撑不下去,并且已经在十分钟前非常贴心地问过京城医院有没有空闲着的救护车。
男人碾灭烟头上的火星,嗓音细听竟有些倦意:“爷爷回国了吗?”
“四十分钟前在美国转机。”
郑思原深吸一口气,不死心地道:“江总,那边正焦头烂额地收拾着烂摊子,一时半会是处理不好的。不如……您先休息休息?”
“嗯。”江祁景又靠在椅背上,慵懒淡漠地应。竟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郑思原伸手,自作主张关掉了总裁办公室的灯,又轻轻关上门。
他心有余悸,总觉得刚刚江祁景没对他表示不满,并非是江总转性了,而是……在想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和太太有关吗?
毕竟父子相戈这件事,绝对和云及月有千丝万缕绕不开的关系。
但是……真和云及月有关,又怎么会是这样?
郑思原觉得他不应该想江总的私事。逾矩不说,想得头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办公室内昏暗而安静。
江祁景轻轻阖眸,长指微曲撑着右额,脸上隐隐有些疲惫的情绪。
但没过多久就又睁开了眼。
一闭眼,就听见少年时的他轻轻喊了声满满。背着书包扎双马尾的女孩子回过头,朝他腼腆地笑,白净的脸上满是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