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瑛大麾一晃,轻哼一声人已迈入了铜门。甬道狭长,两边牢房阴沉幽暗,纵使冬日也滋生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凤瑛一路向里,面无表情地穿过阴冷的长道,迈下八九级粗石砌成的台阶到了最底层,顿时火把满目,火光大盛。
凤捷听到脚步声看了过来,顿时一惊,忙大步上前请安。
“皇上怎么来了,如今城中逆贼刚刚伏诛,又有战国、青国之人,皇上……”
凤瑛抬手打断他,解下肩头大麾,随手抛给身后凤戈,冷声道:“那些朕还看不在眼里。开门!”
凤捷不敢再言,忙上前打开锈迹斑斑的牢门,哗啦啦的开锁声回荡在沉闷的牢狱中。凤瑛弯腰而入,小小的牢室中只壁上燃着一只火把,昏暗中,朱广义坐在稻草堆上,见凤瑛进来他冷哼一声,目光阴鸷盯着凤瑛,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原来你不仅是窃国小人,竟还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只管对我用刑,我朱广义要是喊一声便不是朱家的子孙。哼,便是死,我也不会将解药的所在告诉你这贼人!纵使你窃了国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又如何?你注定活不过而立之年,你凤氏注定无后,注定要断子绝孙,哈哈……”
说罢,他再次仰头而笑,对于他的癫狂,凤瑛似是并不介怀,连睫毛都不曾眨动一下,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待他的笑声渐渐停歇,凤瑛沉声道。
“朱广义,你真以为你朱家将碧雌丹的解药藏的够隐蔽?”
朱广义顿时身体一震,忽而又狐疑地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不必诱导我,你不可能发现那解药的位置,不可能。”
凤瑛冷哼一声:“大内的御药房果真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话虽是轻声轻言,却令朱广义睁大了眼,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他一跃而起,盯着凤瑛忽而仰天大喊。
“苍天呐,你竟如此有眼无珠,如此有眼无珠啊!”
他恨声喊罢,突然又盯向凤瑛冷声道:“既然你已经服下了解药,那现在是来杀我的?哈哈,动手吧,成王败寇,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年你爹便是死在我的刀下,你来啊,来杀了我啊!”
朱广义腥红着眼嘶吼着,凤瑛面前闪过父亲染血的残袍,他双眸微眯,两手握紧又松开,冷声道:“哼,你也不必激朕,杀你,朕亦不是你两三句话便能激怒的。杀父之仇。朕早晚会报,但不是现在!”
凤瑛说罢,转身便走,但觉一股劲风扫来,他头也不回,身体微微一侧,右掌击出。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朱广义身体直直撞向牢壁,吐出一口鲜血来,他目光直盯牢门,却见凤瑛已是弯腰出了牢门。
“皇上,他实在可恶!您就让属下们杀了他为老郡王报仇,为陛下出口恶气吧!”
凤戈一言,顿时凤捷几人也纷纷跪地,凤瑛却抬手示意他们起来,淡淡道:“还不是杀他的时候,他是前朝最后的血脉,朕若此刻杀他,谣言大起。朕不光不能杀他,还需让他好好的活着,朕会封他为胜王,让他得享富贵。你们给朕看好了,若是朱广义死了,朕严惩不贷。”
凤捷与凤戈对望一眼,领命起身,凤戈上前一步,眉宇间有欣喜滑过。
“皇上,看来那解药是真的,属下请陛下早日回京,服用解药。”
“属下恭喜陛下不必再忍受寒冰袭身之苦。”凤捷也面有喜色,双眼在火光下晶亮炯炯。
凤瑛面有动容,抬手拍了拍凤捷肩头,转身向甬道走去。
此时距离棉江城不远的小镇姜镇,由于下雪,镇中寂静地只闻几声犬吠交错响起。
一家土坯的民居中,传出几声轻咳,消弥在寂静的雪夜中。屋中一灯如豆,窗上隐约显出数个人影。
“王爷,还是让属下去拿点伤寒药吧。”
狄飒躺在草毯潦草铺成的土床上,掩着嘴,轻咳着。听到下属高永的话,他抬眸一瞥,沉声道。
“不必了,虽是离了棉江城,但也不益声张。凤瑛如今对我战国态度不明,还是小心些为妙。”
他说罢,又轻声咳了起来,高永听罢蹙眉恼怒道:“都是那个假扮燕奚敏的丑娘们,坏我战国好事不说,还害主子冒雪出城,得了伤寒!改日若是犯到老子手中,老子给她好看!”
穆江见狄飒蹙眉,面容阴沉,忙厉目瞪向高永,冷声道:“在王爷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高永一惊,忙偷眼看了眼狄飒,果见他面色不悦,他顿时无语,面色也忐忑了起来。
年越见他这般,忙道:“他也是关心王爷,穆先生,您懂医术,王爷无碍吧?那银针上不会还有什么利害的毒药吧?依着王爷的身子,不该这么就得了风寒啊。”
穆江捋了下胡须,道:“你们都放心吧,那银针上的药只会让王爷在半个时辰内脱力,再有便是能让人中药时虚弱,王爷常年练武,明儿这伤寒自会好的。”
他看了眼狄飒,又道:“王爷也累了,你们都别杵在这里碍眼了,都歇着去吧。”
众人见他这般说,又观床上阖目的狄飒,忙起身纷纷退出了屋子。屋中安静后,狄飒才睁开眼眸,看向穆江,微微蹙眉,道。
“想必穆稽先生是有话要问本王吧?”
穆江点头而笑:“请王爷告知,今日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