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下了车,撒丫子跑回了族学,储崇煜摸了摸它的肚皮,什么都没有,黄妙云偷着送东西他,大抵是怕人发现了指责她私相授受,但……悄悄透露给他也不肯,难道只是为了感谢上次他的救命之恩?
储崇煜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马,嘴角微抿。
不对,她捡他的碎玉,是在他救她之前,不是为了谢他。
储崇煜回族学之后,又摔坏了一个镇纸。
镇纸只是个小物件,便是没了,砚台也能暂时替代。
但黄妙云还是打算送给他。
在送去之前,黄妙云准备了一封信,用左手写的信,歪歪扭扭的字,像刚学会握毛笔的人。
信上说,初初读书,为万事俱备,买齐数样文房用具,谁知学三月有余,不见进益,料想不是读书的料子,一应纸砚,卖了折价不舍,扔了可惜,就近弃在族学巷外,随狗叼去族学,赠与读书人,有缘者得之,万望勤勉举业,珍惜笔墨。
这封信中,黄妙云给自己伪造了一个“读不进书的粗笨书生”形象,且字迹丑陋,不显女子的娟秀,储崇煜误以为是个男人,便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黄妙云喂完了大黑,便让它将东西送了过去,且让马车在路边停留了一会儿。
储崇煜揭下信,读完一笑,字迹滑稽,故事也编得有趣。
他很快便回了信,也仅三个字“我教你”。
大黑载着信,进马车之后,娴熟地露出肚皮,蜷着四爪,摇了摇身子。
黄妙云一见端正的楷书三字,眉头挑了一下,她怎么敢让他教。
打发了大黑,黄妙云回家的时候,一路思索如何回应储崇煜。
她思来想去又继续编了个故事,说家中为她谋了一桩婚事,未婚妻将要过门,忙于六礼诸事,无暇读书。
储崇煜看后,难得眉眼含笑。
荒谬,满口胡言。
姑娘家上哪儿娶妻去。
他并不戳破,回信问婚期,说愿赠几张“囍”字送到府上作为贺礼。
黄妙云哪里敢收,便说婚期临近,“囍”字早已备好,家中再无处可贴。
过了一段日子,黄妙云都没再让大黑送东西,故意给储崇煜一种“我忙于成亲”的错觉。
没成想,黄妙云有一日上街没去储家族学,在别处碰到了大黑,它肚皮上还贴着信。
黄妙云揉狗头,问它:“你这只傻狗,难道满大街找我呢?若是找不到怎么办?”
大黑也不知道黄妙云说什么,就在她脚边躺着,等她撕信。
黄妙云拿下信,仅两个字“婚否?”
“……”
黄妙云回了府,大黑也跟去了黄家所在的坊,她怕它被张素华和尤贞儿瞧见,也为了不暴露家宅所在,便没许大黑完全跟进来。
她依旧用左手写字,回道:婚了,娇妻甚美。
第二日,黄妙云就在坊间发现,大黑在附近转悠呢,她走过去一瞧,果然又有信,储崇煜说:字有进步,可以读书。
黄妙云:“……”
她这都用左手连续写了多日,没进步才怪。
黄妙云留下一句“家业甚重,无暇读书”,便没再回复储崇煜只言片语。
大黑也好些天没去黄家坊间,直到黄妙云出门替姜心慈抓药的时候,又储家附近看到了大黑。
大黑一瞧见她,定定地看了两眼,便转身跑去了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