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妙云万万想不到,花魁灯最终会落入她的手里!
一旁的丫鬟也惊讶了,黄妙云慌慌张张的上车,放下车帘,使唤车夫驾车回去。
黄妙云本应该吹灭灯,以免引人注意,但花魁灯太美,灯面上的小人精致得如同出自宫廷画师之手,她看了半天,都不忍灭了灯芯。
惊讶和欢喜过后,黄妙云心里便又生出重重的疑虑……这是储崇煜送的?
这是储崇煜送的!
可那灯谜,储归煜都不能解!这京中多少才子,都未能解开,储崇煜如何有能力解开!
黄妙云只晓得储崇煜擅长射箭之术,却不知他竟在这方面,也不容小觑,他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略一思索,又觉得合理。
前一世储崇煜以一己之力与整个储家为敌,若只是平平无奇之辈,又怎么可能有撼动储家的能力。
黄妙云心里早就是惊涛骇浪,只是面上不显。
马车一路驶往黄家,直至稳稳停下,黄妙云便不得不灭了灯火,她看着花魁灯略有些出神,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储崇煜有惊世之才,他却从未显露,储家也无人议论,这便说明,他藏了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也不敢施展。
十六岁的郎君,本该是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纪,储崇煜却要藏锋,带着一身沉沉暮气,不论在何处,都像一道影子一样,默默无闻。
黄妙云攥着花魁灯的灯柄,踏月归家。
中秋的月夜有些寒凉,不像冬天的北风是刀子刮面,而是更像冰冷的水浸没在肌肤,刺进骨头。
黄妙云回了团月居,又重新将花魁灯点亮,沐浴的时候就悬挂在屏风旁边,就寝的时候,便放置在对面罗汉床的炕桌上,她要入睡的时候,还在望着灯,迷迷糊糊仿佛看见了一轮明月,又或许是昏黄的夕阳……总之是一道吸引人的亮光。
留香熄了灯,默默退出了梢间。
黄家的院落大多都熄了灯,只有佳芳园的灯火还隐隐亮着。
尤贞儿自从回了家,便一直和张素华待在屋子里密谈,身边一个丫鬟也没有。
母女俩亲昵地靠坐在罗汉床上,眉头都紧拧着,久久不语,只有灯芯烧炸了,发出突兀的“哔啵”声。
张素华手里捻着一串檀香木的佛珠子,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当真看到储崇煜他……他赢了花魁灯?”
尤贞儿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我从望江楼出来,心知扭转他们印象不容易,便去灯阵里解灯谜,起初还算顺利,的确吸引了不少人观看,表哥他们也下楼来了。但后面实在太难,我只得退出,等他们解完了,我再去交谈,方可显出一二分本领。谁知道归煜表哥走后不久,崇煜表哥带着面具去了。”
说道此处,她眼神里多了一丝迷恋,嘴角也微微上扬着,说:“他换了身衣裳,但我还是认出他来了。许是因为他衣服换得匆忙,所以腰间装玉坠子的东西露出来了,我告诉过您——我让崇煜表哥误以为,这是我送他的东西,他一直贴身带着呢。然后我就看到他连续解了三道最难的灯谜——就在眨眼之间。取灯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张素华眼神空妄,手里的佛珠也停住了,渐渐在脑海里构想出当时的画面,储崇煜一定是受到了万众瞩目。
尤贞儿继续说:“他取灯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过了好一阵子,才涌起欢呼和鼓掌的声音,当时太嘈杂了,人也太多了,我就跟丢了……他提着灯走了。”
张素华半晌才道:“我记得去年赢了花魁灯的人,似乎是张阁老的嫡长孙。前年赢了花魁灯的人,后来在前年的科举上中了榜眼吧?”
尤贞儿笑着点头,说:“是的。前年的时候,榜眼还把花魁灯送给了他的糟糠之妻,如今听说二人仍旧恩爱,榜眼又拜入阁老门下,拜相入阁,不过是时间问题。”
做侯爵诰命,自然是好,但阁老夫人,虽不如侯爵那样可惠及子孙,但至少她活着的时候,有享不完的尊荣,若子子孙孙教养得好,将来未必比侯爵之家卑微。
张素华发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疑问:“储崇煜赢的灯呢?”
尤贞儿面色凝重了。
灯呢?
上哪儿去了?
尤贞儿抿了抿嘴角,摇头道:“不知道,但也未曾听人说有人提花魁灯。这样点眼的灯,若叫人拿去了,早传开了。”
张素华松了一口气,道:“也就是说,灯还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