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刚刚到家,储崇煜便在她院子里候着了。
她走进院子,从他身边经过,只淡淡睨过去一眼,说:“进来吧。”
储崇煜低着头,嘴角抑不住地上扬,步伐轻快地跟了过去。
世子夫人进了房,挥退下人,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望着储崇煜,语重心长说:“崇煜,娘素来也是疼你的。”
储崇煜仍旧垂头,清晰地“嗯”了一声,说:“是,儿子知道的。”
世子夫人不住点头,叹了口气,遗憾地说:“可有些事,也不是娘说了算的。”
储崇煜缓缓抬头,凝视着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搁下茶杯,镇定地告诉他:“黄家不答应这门婚事。”
室内倏忽间异常地寂静,仿佛听得见罗汉床的吱呀声。
储崇煜眉头渐渐紧锁,脸色稍有些苍白,启唇问:“是黄家夫人……明确拒绝您的?”
世子夫人点了点头,道:“人家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储崇煜的下巴一点点压了下去,嗓子都哑了:“黄、黄夫人怎么说的?是嫌儿子功名不够?能不能……等到八月,儿子肯定中举,等来年二月会试,儿子、儿子一定……”
世子夫人无情地打断他:“崇煜啊,纵使你考的再好,履历也要一年一年的增,等你真中了进士,从翰林院出来,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何况你的身份……你……哎。”
她别过头,很心痛惋惜地道:“你连个庶子都不是。还要人家怎么把话说明白呢?”
储崇煜泥塑一样立在原地,半晌没说话,只觉得心口一直往下坠着坠着,迟迟不见底。
等他醒过神来,顺脸颊而下,一直汇聚在下巴尖儿上,有两行滚烫的东西。
“儿子知道了,儿子告退。”
“嗯,你去吧。”
储崇煜旋身挑帘出去,一步一步地迈回自己的院子。
外面骤然一场春雨,细细密密,针一样一根根扎在他脑门儿上,不见止住。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大黑从外面蹦进来,也没人拦它,它便舔了舔储崇煜的手指。
合上窗户,不点烛火,室内昏暗,储崇煜精致漂亮的面庞沉郁可怕,他摸了摸大黑的脑袋,问它:“可有信?”
大黑只摇尾巴,嘴里是空的,肚皮上也什么都没有。
没有回信,仍旧没有回信。
黄家看不上他,她也的确不愿嫁给他。
他就这样不配么?
储崇煜心想,或许是的吧。
有的人,生来就是卑贱有罪的。
譬如他。
这场春雨来的急,去的也快。
黄家,团月居。
黄妙云听说世子夫人走了,立刻就想去箬兰院,因怕途中下雨,带着伞去的。
人没淋着,鞋子湿了。
姜心慈一眼看见黄妙云脏了的鞋子,让人打水给她洗脚,找干净的鞋袜给她换,还嗔她:“怎么雨天还要过来?”
黄妙云嫩嫩的双脚泡在热水里,脸好像也被烫红了,脸颊微嘟,心猿意马地问:“雨天就不能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