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低沉如鬼魅般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听过令人浑身战栗。好似猎刀刮过层层积雪的山峰,带出一脉冰冷,能将你整个人透心透骨地冻住。低沉之中又不乏鬼魅,更似来自地狱的召唤。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威仪慑人的声音?
她想,只需听过一遍这样鬼魅的声音,终身难忘。
随着室内烛火的再次点燃。
霜兰儿终于看清楚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老妇人。身穿福寿团服,颜色棕黄,虽不显眼却也是昂贵的布料,而这名老妇人的手中,正拿着一只空空的白玉碗,也不知要做什么。
桂嬷嬷也不看向狼狈的霜兰儿,她转头吩咐身后之人,“你们都下去罢,这里留我一人就行了。我不喊你们就别进来。”
“是!”两名黑衣侍卫恭敬颔首,连忙分立两旁退下,将房门紧紧关上。
脑中有千思百转回旋着,霜兰儿望着眼前之人,质问道:“你是青楼老鸨?逼良为娼,王法何在?”眼下的状况,真的很像是她被某家妓院抓了去接客。
“啪”地一声清脆响起,原是桂嬷嬷甩了霜兰儿一个耳光。
“什么老鸨!”桂嬷嬷怒道。
这一巴掌,下手极重,登时霜兰儿只觉得左侧脸颊火辣辣的一片,一手覆上时脸上竟已是高高隆起五道凹凸印子。霜兰儿轻轻咬唇,将唇边溢出的一缕鲜血咽下,“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何故下手如此重?”
桂嬷嬷老脸之上的皱纹深深纠起来,冷笑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我这么说话?!竟然叫堂堂瑞王爷的乳娘老鸨,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等下你最好配合一点,我自然会让你少吃些苦,要不然……”她突然凑近霜兰儿,伸出满是老茧的一手晃了晃,“你知道,有多少小宫女死在我的手上么?它已经很久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了!”
霜兰儿被桂嬷嬷阴鸷恐怖的眼神一惊,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
“哼!”桂嬷嬷轻蔑地瞧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
白布层层打开,露出了里边一把银色森冷的铁器。
霜兰儿倒吸一口冷气,是鸭嘴!她自小在仁心医馆当学徒,自然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可这一般给已婚嫁女子检查之用,可她尚是黄花闺女。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你,你不要乱来!”霜兰儿慌了,“我有夫君,已经拜过天地了。你要做什么?”
桂嬷嬷嗤笑,“你夫君?小小检校郎?只怕此时已在阴曹地府了罢!”
“什么!”霜兰儿面上血色褪尽,大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桂嬷嬷嘴一撇,扯动面部皱纹松了松,“算你走运,进了这瑞王府,成了瑞王爷的侍妾。要不是……就凭你这种低贱的身份,简直是辱没了瑞王府的门楣。”说着,她用力一推,猛然将霜兰儿推到。
霜兰儿一时不备,额头撞在了床角之上,疼得冷汗直流。
桂嬷嬷不再多言,上前便要扒了霜兰儿的裤子。霜兰儿挣扎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突然拾起床头烛台朝着桂嬷嬷脑后就是一砸,她从未出手伤人,并不敢十分用力。
当下,桂嬷嬷没有大碍,只是松开了她,抱着头哼起来。
有机可趁,霜兰儿眼睛飞快扫到不远处案几之上摆着的挑起红盖头用的金秤杆,她猛然自床上跃起,一把夺过金秤,牢牢握住弯弯的秤钩便抵住刚刚回神、正欲出声喊人的桂嬷嬷。
一时间,尖刃抵喉,即便是平日再嚣张的桂嬷嬷也傻眼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身量娇小,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霜兰儿竟有这般勇气。她极其小心地吞了吞口水,喉间滚动时尚能感觉到尖勾的刺痛感。
顿时软了半截,桂嬷嬷支支吾吾,“你想怎样……这里可是瑞王府……”
霜兰儿黛眉轻拧,“刚才那个男人,还有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
霜兰儿把心一横,手上用力几分。
桂嬷嬷立即痛哼起来,“别……我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王妃身患重病,王爷他……需要你的处子之血作药引……”
处子之血?!霜兰儿秀眉紧蹙,难怪方才那个男人想强暴她,没有继续下去又让这个桂嬷嬷进来,原来那个铁制鸭嘴是用来做这个用处。
“我丈夫呢?”
“这个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只隐约听说将他引至崇武门,寻个当差差池的理由偷偷处决……”
话音刚落。
“碰”地一声,霜兰儿再次用烛台砸向桂嬷嬷脑后。眼看着桂嬷嬷两眼一闭,昏死过去,她手陡然一松,方觉自己竟是颤抖地不能遏制,手心里满满皆是汗水。
飞快地,她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再解下头上沉重的凤冠丢弃一旁。巡视房中一圈,最后她打开了北边的小窗,仓皇逃离,娇弱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